肯定是孩子出什么问题了,不然不应该的。
隐形的要求和期望像是一座山压在严宥安身上,让他惶恐不已。久而久之让他产生了非常严重的焦虑和强迫,几乎不受控制地去过度思虑。
就好比,他在考试上从来没有发挥失常过,可万一呢?就是这个万一,如同幽灵般缠着他,拉着他陷入一种永无止尽的漩涡中。
似乎他的人生是不能够出现意外的,也不可以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最初,他曾试图通过倾诉将自己从这种殚精竭虑的怪圈中拯救出来,可听过他想法的人无一例外说的都是“你一定可以,我们相信你。”
只是严宥安需要的不是「你可以的」,而是「没关系」。
就算做不到也没关系,就算不想做也没关系。
可惜没人真正理解他需要什么。
而后来,第一个跟他说这句话的是舒乔。
“我之前一直没问,”舒乔继续问道,“你是不是跟家里闹掰了?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严宥安跟家里的关系非常微妙。从高中的时候起,这人隔三差五就会找藉口跑来他家呆着。如果遇上难得的周末或者假期,甚至会在他家过夜。
舒乔没问过这人为什么有家不回,只是给了严宥安一把自己家的钥匙,让他随时都可以打开那扇门。
但这两年,舒乔发现这人和家里的关系似乎更差了,以至于严宥安的母亲甚至会偶尔向他询问严宥安的近况。舒乔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清楚严宥安的性格有多固执。一旦这人下定了某种决心,就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严宥安沉默了一会儿。
上大学后,伴随着「意外」越来越多,严宥安和家里的争吵也越来越多。或许在他的父母看来,自家孩子在离家后学坏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乖巧懂事。但对于严宥安来说,是他终于有机会从那种已然变成暴力的期望中解脱,做回自己。
矛盾一点点累积,直到两年前的春节被彻底点爆。
严宥安跟家里出柜了。
他说他喜欢男人。
极少骂人的母亲直接甩了他一巴掌,说自己很失望,宁愿从来没有生过他。他父亲觉得他不过是在赌气,批评他这样的行为非常幼稚、不成熟。
尽管被扇了一巴掌,但严宥安却从未感到那么轻松过。他承认,那时候的他确实是在赌气,也确实很冲动,但他说出来的话不是。
那之后,他再也没跟家里人联系。
本科的学费他能够用奖学金覆盖,平时的生活费靠自己在院里打工挣钱。因为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所以也勉强够了。但如果要读研,按他们专业的研究生学费来看,光靠国家奖金和补贴,再加上花销,大约是很难维持的。
这也是为什么最初严宥安会拒绝保研的机会。他更偏向于早点工作赚钱。
他想的是,等什么时候有了比较稳定的收入,能够完全独立生活,他就跟舒乔表白。
严宥安能感觉出舒乔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那人曾经很委婉地表达过,说如果他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说。而即使严宥安没提,在他和家里断绝关系的这两年,舒乔也一直都有意无意地照顾他。无论是精神上的帮助也好,还是物质上的帮助也好。
实际上,严宥安也不抗拒那人施予的好意,甚至会暗地里得意于自己在舒乔心里拥有的特殊地位。只是,那人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那种偏激的占有欲。
有好几次他都想,别等了,要不现在就跟舒乔说吧。说自己喜欢他。
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瘙痒,严宥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许久都没有回答问题。
舒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