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洪辰听见何皎皎说，希望舒乔抱抱她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盯着何皎皎，洪辰隔着单向玻璃，感觉后者的身型在审讯室的灯光下出现了一丝晃动。

像是他眼花了一样。

然而他的心里立刻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几乎是在灯光开始闪烁的瞬间，洪辰便想都不想地冲出了房间。

他用力撞开审讯室的门。

里头一片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门外的灯光穿过洞开的门照进房间里，在那块被门框切割出来的歪斜的方形光亮中，洪辰看见喉咙被撕咬开、倒在一片血泊中的舒乔。

以及正在溶化的何皎皎。

是的。溶化。

或者说，原本属于人的骨头和血肉正在被一摊不定形的、难以描述的黑色物质吞食。

当洪辰的视线落在那团像是有生命般不断蠕动的不明物质上时，他还能看到一张扭曲的、属于何皎皎的脸，正在被慢慢分解。那张依稀能分辨出是人类的面孔上，何皎皎的眼睛在某个瞬间似乎朝他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从那双眼里，洪辰感受到了痛苦和愧疚，以及一丝决然。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

那团残存着些许人类轮廓的黑色肉块颤动着，似乎仍想扑向倒在一旁的舒乔。洪辰根本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踹在似乎还能隐隐看见沾着人肉碎骨的东西上。

接触的一瞬间，一种绵软、黏腻的触感自脚下传来，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胃里也因为恶心而翻江倒海。但洪辰硬生生咬牙忍住了呕吐的欲望。

在踢中那玩意儿的同时，他迅速摸索了一遍身上，结果只找到了裤子口袋里摸到打火机。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掏出打火机点燃，紧接着往那个东西身上一甩。

火光准确地落到了那摊诡异的黑色肉团上，洪辰不知道那玩意儿有没有被点着，只听见一声撕裂理智的吼叫响起，那团东西似乎就这么消失在了火焰又或是黑暗中。

审讯室的灯在这时发出「滋啪」一声微弱的响动，重新亮了起来。

一瞬间，洪辰又感受到了和上次一样的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突然降临，正在审视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跟在后面一同冲进来的同事已经第一时间冲到了舒乔身边，摁住后者仍在流血的伤口，进行应急处理。

救护车的警笛声隐隐约约从外面传来。

走廊上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灯光照耀下，洪辰的打火机躺在地上。

没有何皎皎，也没有那一团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如果不是打火机上似乎仍沾着一点黑色的粘稠物质，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会叫人以为是幻觉。

洪辰喘息着愣在原地许久。

刚刚他的所有行为几乎都只是肾上腺素爆发下的本能反应，根本来不及过脑子处理。直到这时，他的理智似乎才真正夺回身体的主动权。

身后传来的骚乱让洪辰终于想起舒乔的情况，他想要转身查看，结果刚迈出一步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迟来的恐惧涌上心头。

面对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以及方才荒谬而难以理解的事情，洪辰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以及自我怀疑。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而精神失常了，又或者是技术科同事点的那一小块塔香真的产生了致幻效果。

他不知道。但他也不想知道了。

那道来自无名虚空的视线悄然消失。

许多人簇拥在舒乔身边。医护人员冲进审讯室里。

在舒乔被转移到担架上的时候，洪辰看见舒乔那双只是半阖着，没有完全闭紧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