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迎接主创入场。严思菱带着一群人坐在特意留出来的中心区,当她看到影院内坐满了人时,那种心情就像是跳楼机升到了最高点,她真的好紧张,好忐忑。
凌穗岁本来想握住她的手,结果摸到了满手的汗,把她都吓了一跳。
再看其他主演除了陶静还算稳得住外,所有人的紧张焦虑全写脸上了。
凌穗岁心想,之前参加戛纳时,裴导是一行人的定海神针;看来在柏林,这个活轮到她来干了。
她也不用做别的,只需要稳稳地坐在那。他们跌宕起伏的心情曲线,总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逐渐平复。
凌穗岁,一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好同事。
全场灯光熄灭,电影开场了。珊珊收回往凌穗岁那边看的目光,视线集中在荧幕上。
嫁不出去的姐姐……希望这部女性主义的电影不要太枯燥。珊珊很了解自己的朋友,如果这部电影的主演不是凌穗岁,她绝对不会买票来看。
啧,珊珊忽然想到,如果朋友在观影途中睡着了,那该是怎样的场面……
但现实发展并不如珊珊的预料,《嫁不出去的姐姐》入围了柏林主竞赛单元,并不代表它就是一部沉重的、枯燥的、普通人看不懂的片子。
相反,凌穗岁扮演的白薇经常会来几句吐槽。她吐槽父母,吐槽弟弟,吐槽不靠谱的相亲对象,这些不能深思的细节被她用插科打诨的方式说出来,让珊珊想笑,笑容又凝固在脸上。
她很难形容这种风格,说是黑色幽默,似乎略显夸张,但说轻松愉快?那也不见得。凌穗岁的喜剧功底很强,对节奏的把控特别好,偏偏她又顶着一张“我在演严肃作品”的脸。
这两种方向拉扯着冲撞珊珊的感官,直到电影都过半了,她这个非专业观众才品味过来,原来是凌穗岁故意用这种表演风格,来冲淡白薇的“苦难叙事”啊。
弟弟被找回来了,白薇明显感受到父母对白飞那种更偏心的爱。她失去了父母的关注,不再是家庭的重心,他们一家三代人其乐融融,而她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排挤出去了。
她听见妈妈脱口而出“走丢的怎么会是你”,她看着他们尴尬,懊悔,试图找理由解释的表情,还要僵硬地转移话题,开个玩笑,当做自己没联想到别的意思。
天哪,看到这场戏的时候,珊珊的心都快碎了。哪怕他们理所当然地说,都没有说完又意识到不妥那么让人难过。既然潜意识已经驱使大脑如此思考了,为何还要装出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假象?
提到重男轻女,女性的苦难就会被反复叙述。但她是白薇,她能从高考的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她能在互联网创业的赛道上厮杀出一条血路,从小县城扎根到大城市,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被同情、被可怜的目标对象。
所以她宁可自揭伤疤,宁可用犀利一点的语言去挖苦嘲讽,哪怕在别人眼中稍显刻薄,她都绝不低头。
珊珊的眼睛红了,她从来没有和哪个角色如此共情过。因为电影里并没有播到感人的桥段,她很怕自己擦眼泪的动作显得突兀,就只能稍稍仰起头,很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她出国留学的时候,爸妈生了二胎,她有个弟弟。
从独生女到姐姐,虽然每月的生活费没变,父母提供的物质支持没变,但真的什么都不会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