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定定地看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少侠果真是来寻亲的么?”

对啊,你真的是来寻亲的么?

和亲人之间唯一的信物,是可以随意拨弄把玩,完全看不出爱惜的么?

女郎问出了辛克莱心中的疑惑,无忧则歪头看她。

“那么,你也是恰好路过吗?”

此时一阵风吹来,彻底掀开了马车的布帘。

女郎自报家门:“妾为苗氏女,在家中行八。少侠若不弃,可唤妾一声八娘。”

无忧点头,和她说自己叫无忧。

谈话到这里结束,车夫扬起马鞭,带着女郎离开。

无忧朝着落日的方向继续前行,女郎的车架与她背道而驰。

真有趣,辛克莱心想。

她们一个只有姓,一个只有名;一个走向黑暗,另一个走向即将亲眼见到的黑暗。

从开头的情节就能看出,这个王朝对基层的统治已经相当崩坏了。就因为无忧做了个拔剑的动作,小吏就如此轻易地放她进城,丝毫不担心她在城内会惹出什么麻烦。

或许在他看来,京城的秩序能否维持,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该操心的事。

结合无忧使用过的,非常适合杀人的剑法,以及她刚才的话,辛克莱对她的身份有了某种猜测。

也许侠客只是她的伪装,刺客才是她的本职。她并不是真的在寻亲,而是在寻仇。

她来京城,是为了杀人。由于她这根金簪没有明确指向,所以辛克莱认为,这并非个人恩怨,而是某种更庞大的、更宏观的仇恨。

她想扫除积弊,还天下一个郎朗乾坤么?

尽管无忧表现得非常松弛,饿了渴了就摘果子,累了困了就靠着大树睡,但这些都改变不了她在京城拉了很大的仇恨,那位公子的家人非常想要她命的事实。

但这事就很尴尬,无忧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

寻常的家丁和护卫奈何不了她,即使给她扣上了十恶不赦的罪名,捕快也不敢和她真刀实枪地干架,总有一百种方法应付了事。

就像前面说的,只要不是祸到临头,牵涉己身,谁在乎她在京城做什么!指望领着微薄薪水,只是为了给上司顶锅而存在的基层官吏有社会责任感,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

所以,为了抓她,国公爷甚至还想办法动用了禁军。

无忧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周围是披坚执锐的士兵。他们身着装备精良的铠甲,锋利的武器还能映照出人脸,他们人高马壮,威风凛凛,眼神里带着必胜的信念,无忧都有些看呆了。

她真诚提问:“虽然燕北之地一战而溃,但今日我见诸位,才相信国朝仍有善战之兵。只是不知,等你们上了战场,还能有此等英姿吗?”

战败和战溃是两个概念,这句话被翻译成见到敌人就崩溃投降的意思。

这种阴阳怪气显然点燃了士兵们的愤怒槽,辛克莱读出了领头的内心戏:我军打不过敌人,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女人吗?!

剧情发展到这里,无忧应该在街头上演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戏,事后再昂首挺胸离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样才够高级,够有格调,也符合观众对大侠的想象。

这是辛克莱的心理预期,但这场战斗,并不是这样的。

无忧的剑从不出鞘,士兵们的刀刃却直逼她要害。他们防御值点得太高,剑不出鞘的攻击力十分有限,导致无忧陷入了苦战。

她在地上打架,上流人士们在酒楼雅座观看。他们优雅地喝着茶,吃着点心,众星捧月地围绕着坐在中间的公子,讨论该用哪种方式送她上绝路。

直接打死未免太便宜她了,如果她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