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婉芙脸一白,要晕了。
姜浓也惊了瞬,刚刚想起身,却被姜湛喝止,少年凌厉的侧脸看不出丝毫异样:“姐,你坐着。”
傅青淮将姜浓也给拉了回来,修长的手自然不过地搭在她腰间,显然是要她旁观着姜家这场闹剧,而此刻,姜岑也顾不得养女那边,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姜湛:“你这棍子,如今是要往我身上来了?”
姜湛将鸭舌帽拽了下来,额头的几绺黑发被茶水打湿,衬得那张脸很年轻锋利,又恍然若觉他念了军校后,真的变成熟了很多。
只是混账本质不是一朝一夕就彻底能改掉的,指骨关节紧握着的铁棍往自己右膝盖敲了敲,因为站姿挺拔,黑色长裤勾勒出利落却不失有力的线条,格外打眼。
静了半响,姜湛黑沉沉的眼对上姜岑,冷不防说:“爸,你执意要把姐的婚姻卖个好价钱,行啊,我这条腿就赔给她――”
“你敢!”
汪婉芙发着抖尖声叫,下一秒,就虚弱地朝旁边沙发晕了过去。
谁知姜湛都没给个正眼:“别装晕了。”
汪婉芙被无情揭穿,只能尴尬地又醒来,呼吸带着忐忑的颤,泪眼朦胧望着儿子:“湛湛,有话好好说啊,你、你为了考上军校,吃了多少苦头,这腿要是废了就前功尽弃了啊。”
姜湛棱角分明的脸颊绷得紧紧地,寒声问:“我姐就没吃苦头吗?”
汪婉芙被问住。
而姜湛的一句句,都将情绪近乎崩溃的她推向深渊边缘:“别拿养育之恩狗屁那套要挟她,你跟爸,不就是信了算命说的自己没有子女缘,得靠她来留住我,才没有弃养么?”
汪婉芙颤抖了唇:“湛湛,妈妈……”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姜湛打断汪婉芙欲言又止想解释的话,黑睫下的视线始终盯着的却是姜岑,事到如今,也不怕撕破那层斯文人的体面:“小时候我就不懂,为什么每逢过年去爷爷姥姥家都不带上姐,我们阖家欢乐,她只能跟保姆在家。”
后来他从姥姥那边闲言闲语得知:
姜浓姓姜,却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养女而已。
所以姜家和汪家人都不把她自家的小孩疼,连汪婉芙顾及名声,也就做下表面慈母样子,压根儿没把姜浓放心上。
姜湛到明辨是非的年纪,已经不是父母诡辩几句就能敷衍过去的:“妈,您还记得第一次为什么给姐报钢琴班么,是不想花时间去管她,报个班往老师那边一扔,多轻松啊。”
汪婉芙脸色一寸寸的白,发着抖:“别说了。”
姜湛又对准了姜岑:“您呢,是为了面子,生的儿子当眼珠子护,就算不学无术也不舍得重罚一下,却对养女管教森严,书房那戒尺都往她手心打了,字写不好要被罚,背坐的不够直要被罚,我继承不了父亲您衣钵,您就让姐自幼来学各国语言,去考播音主持……”
话说得毫不留情面。
这个家的人都各怀鬼胎,为了一己私欲,才没有弃养姜浓的。
场面逐渐变得僵持不定。
姜岑更是被激得拐杖都握不稳,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逆子自幼什么混账事做不出?
汪婉芙忙着给丈夫拍背,最先妥协了下来,几乎是求他的语气说:“湛湛,你爸是病退的啊,你这棍子打在自己腿上,会要了他的命。”
姜岑还在闷闷的咳,苍白嶙峋的肩背轮廓可以看出,岁月不饶人,纵使他不甘服输,还想护儿子一程,却也抵抗不了时间的摧残。
姜湛僵白着手指,狠下心说:“那你们得答应,不会对姐挟恩图报。”
汪婉芙只求他能放下棍子,连着颤声说:“好,依你。”
“写保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