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听上去实在是太像发火的前兆了,舒乔一下打起精神,准备帮任子宁解释,但还没等他开口,任子宁就回答说:“是啊。”
舒乔打好的草稿被这人直白的回答噎住了,然后他听见任子宁补充了一句:“也不是真的不上了,就先休学。”
几秒的死寂后,卫天青“哦”了一声,看上去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舒乔有些茫然无措地看了看任子宁父母,又看了看身旁的任子宁,后者他问怎么了,舒乔说没,没什么。
然后时间转眼到了出发的日子。
这时候已经立夏了。五月的气温处于春夏之交,温暖又不过热,非常适合出远门。
舒乔和任子宁时间自由点,并且为了避免高原反应,两人选择了一路自驾到错那。而严宥安因为要把副院给的任务收尾,谢愉也要等专业装备一起过来,所以两人的行程是直飞拉萨,再开车前往错那,抵达的时间要比舒乔他们晚上小半天。
任子宁为了这次进藏,特意去把驾照考了。
其实这人早就会开车了,只是想着没什么开车的需求,所以才一直拖着没去考证,但舒乔还是有些不放心,出发前特意表示说:“到川西以后还是尽量我来开吧,进藏的公路不太好走。”
结果舒乔发现自己总在任子宁开车的时候睡着,而且还睡得特别死,每次都是快到地方了才会醒。
这实在是很少见,因为他一向都不是那种能在交通工具上睡觉的人。
“你是不是往我保温瓶里下安眠药了。”舒乔也百思不得其解,盯着保温杯里的水研究了好一会儿后,问任子宁。
后者很无辜,大喊“臣妾冤枉”,说:“你那瓶里的水我也有喝,我就没事。”
舒乔将信将疑。
于是任子宁从他手里拿过保温杯直接喝了一口,辩解道:“真的,看到没?我觉得你嗜睡可能是这段时间都没做了。”
舒乔闻言,沉默地收起了保温杯,转而拿出这几天路上在看的书。
这是本有关藏地佛教起源和发展的书籍,舒乔之所以看它,是因为刘岚清早起对于门巴族的研究论文频繁地引述了这本书中的内容作为文献资料。
书里提到,藏传佛教很大程度上是佛教跟原始苯教融合发展后的产物。如今许多藏传佛教的习俗和传统,如万字符、法器、信徒装束都与苯教信仰相关。
苯教被描述为一种自然崇拜,是由西藏早期的萨满崇拜演化而来的。而对于苯教称呼中的这个“苯”字,则可以追溯到象雄文化,是象雄语“吉”的意译,代表真理和现实。
因为信奉万物皆有灵,苯教本身的分支也繁多复杂,也因此在初期阶段缺少一套系统性的理论体系,每个部族和地区之间的苯教信仰各自分散独立,互不联系。
直到后来吐蕃王朝建立,佛教信仰逐渐进入西藏地区。
这里面有一点非常值得玩味。
苯教与佛教的融合并不和平,而这导致在藏传佛教的信仰中,许多被吸收进藏传佛教、成为护法神的苯教神明都被描述为“被降服的邪魔”。这些护法神的形象大多都是忿怒相,且面目较为狰狞,与普世所想象的神佛样子相距甚远,甚至还是被描述为有暴虐、嗜杀、淫邪等性格。
“你也是真不晕车啊。”开车的任子宁看了眼舒乔,问道。
舒乔原本想说不晕,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想到什么,停顿几秒后把书收起来,也没玩手机,而是脑袋一歪,靠在了车窗上,看着开车的任子宁。
后者肉眼可见地满足起来。
午后,经过三天两夜的车程,两人终于抵达了错那。
今天天气很好。同样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在高原上似乎确实能感到更近一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