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宁坊位于西市西北边角上,那处地界人烟稀少,多有胡商聚居、往来,且靠近城外,金吾卫少有巡逻至此的时候,遗珠选在此处便知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若然那墨香提供的消息没错,遗珠和一伙盗匪勾结,那么此次勒索黄金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街道上,一辆青皮马车正在行进,赶车的是一个头戴毡笠,身穿灰葛衣的仆从,马车内传来元娘的呕吐之声,奉珠拍着元娘的背脊道:“不是已经不吐了吗,怎么这会儿却又吐了。”
“谁知道呢。可是难受死我了。”元娘擦着自己的嘴道。
“绣袋里可还有青梅没有?”奉珠问着话便去摸元娘腰上系着的蓝底红花秀囊,一摸里头还有呢,便拿出来,塞了一个在元娘嘴里。
阿奴正盘腿坐在车板上,身后倚着一箱金子,身前放着一箱金子,可把她乐坏了,脑袋正埋在箱子里咬金子玩。
“让我受罪,这仇我得给那女人记着!”元娘恨恨不平道。
“我没想到她会和匪徒有牵扯。”奉珠掀开车帘往外头瞧了瞧,见外头人声鼎沸,商贩叫卖声不绝,便知她们这是已经到了西市了。
“若墨香说的是真的,遗珠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一个女子如何敢同一帮子土匪打交道,她也太铤而走险了。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奉珠放下帘子看着元娘道。
“我想的却是她如何认识的这些人。”元娘靠在软枕上摸着自己的肚子道。
奉珠一时也想不出遗珠到底用了什么神通认识了这些凶神恶煞,却想起另一些事情道:“怪不得皇后娘娘宣召我和阿娘入宫那日,韩王会那么突然的哭求圣上赐婚,遗珠竟是耍了这样的手段。我就说,这天子脚下的,怎么会突然有大胆盗匪敢袭击皇室王爷,竟是遗珠耍了手段,以救命之恩,催促逼迫韩王破釜沉舟娶她为妃。”
“你这庶妹是个不简单的,以前没看出来,这么一个不声不响恍如影子一般的庶女,一旦见了光,爆发出来,竟是有如此魄力。”元娘感慨道。
“我们谁都想不到她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最糟糕的事,她让我们全家都陷入了尴尬难堪的境地。”奉珠叹一口道。
“你恨她吗?”元娘想起奉珠和遗珠之间的恩怨,忽然道。
“恨过,可等我想明白了遗珠走到如今地步的根源所在,我只剩下叹息和无力。她钻进了死胡同,掐着自己的脖子,喘息挣扎,怨毒不甘,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别人。”奉珠苦笑道。
一时之间,小小的马车里安静了下来,寂然沉默。
奉珠微微掀开马车帘子,对着外头那灰葛衣的车夫道:“九郎,我们快到了吗?”
李姬阳眼观六路,一路行来,察觉已经被人盯住了,便道:“放下帘子,进去。”
“怎么了吗?”奉珠道。
“他们已经来了。”李姬阳赶着马车从一个挑着担的农夫身边行过,看了那一脸大胡子的农夫一眼。
“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