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视线相接时,女人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腰似的,身体往前佝偻了些许,热泪夺眶而出。

“小灯。”她软声唤道。

九枝灯难得展颜,不假思索,抬步便走下了几级台阶。

然而,等他再次抬首时,神情赫然僵住,连带着步子一道迟滞在了半空中。

当年将他送来风陵山山门口便抽身离去的六云鹤,就像十数年前一样,立在他母亲身后,一身鸦青色长袍被山风拉扯着来回飘动,发出切割一般的冷响。

九枝灯脸上的笑意渐次退去,被苍白一寸寸蚕食殆尽。

六云鹤乃廿载至亲至信之人。

廿载横死,两子争位,魔道内部正是风起云涌、勾心斗角之时。此时,六云鹤带着九枝灯之母来到风陵山,所为之何,昭然若揭。

看来,他对那野心勃勃的两子并不满意。

若能扶植流落在外的九枝灯为魔尊,那么,在魔道中树大根深的六云鹤,便有了一只绝好的、用来掌权的傀儡。

现在他便来接他的傀儡了,用傀儡的母亲作为筹码。

倘使九枝灯不随他回去,那柔弱的、一阵风刮过便能折断的女人,下场如何,不难想见。

他身后的三人也已明白过来。

徐行之肩背绷成了一块铁,他难得发怒,唇角都憋忍得颤抖起来。

周北南侧目看向徐行之,神色几度变换后,别扭地拥住了他的肩膀,大力拍打了几下,附耳道:“若是要上,叫我一声,我们三人齐齐动手,不愁打不死他。”

“不可。”眼力极佳的曲驰断然道,“……石夫人腕上有一脉红线,该是被那人动了什么不堪的手脚。……也许,那是同命符的印记。”

徐行之的后背突然山洪暴发似的,无望地松弛了下去。

……魔道同命符,至邪至阴,生死同命。唯有施符者方能解绑,中符者则无知无觉,符咒一旦种下,施受双方便共用一命,施者若死,受者亦死。

这也就意味着,徐行之他们对六云鹤动手,便等同于送九枝灯的母亲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