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醒来了？”

鹿鸣正在想着自己的处境，忽然感觉到自己再次被抱起甚至掀开她的襁褓，发现她已经醒了。

她努力看向来人，深深记住蓉姐的模样。

蓉姐被黑溜溜葡萄珠似的眼睛看着，小孩子目光太清澈，她的脸映射在小孩瞳孔中，卑鄙和羞耻感涌上心头。

她沉沉地看着，忽然笑出声。

“到底是小孩子，竟然不怕我。”蓉姐在鹿鸣面前翻动手指，试图吸引小孩的注意。

一旁的孙长脚顺势恭维：“小孩懂什么怕，她跟过来一路还没哭过呢。”

鹿鸣立即警觉，视线跟着蓉姐的手指动。

「我是小孩，我不能表现得太冷静。」

她想了想，不，不想了，哭，现在必须哭起来。

“啊呜呜呜，哇呜呜……”

刺耳又闹人的小孩啼哭响起，鹿鸣嚎着叫着哭着，蓉姐束手无措，她试图凶小孩，却想起这孩子才两个月。

听不懂人话。

于是转而看向一脸讪讪的孙长脚：“闭嘴，滚！”

孙长脚不敢多说，唯唯诺诺地快速离开。

鹿鸣一边哭，一边打量着凶凶的胖姨姨，看得出“长脚”很怕“蓉姐”，但现在蓉姐抱起她

“还哭呢？”蓉姐捏了捏呦呦的小脸，“听说你叫呦呦？”

鹿鸣懵懂地眨眨眼，瞬间也停止了哭泣。

呆呆地看着蓉姐。

「知道我叫呦呦？什么人啊？我是该装作能听懂还是听不懂呢？」

蓉姐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在短暂的间隙，蓉姐已经明白这孩子听到名字有反应。

她自顾自道：“倒是个聪明丫头，怪不得女娃娃丢了当爹的也那么着急，哎，希望以后能有个好人生吧。”

一副过来人的沧桑模样，鹿鸣愣住。

「特别强调女孩子，是因为有什么故事吗？」

她的疑惑没有人能回答，蓉姐也很快略过刚刚的消极情绪，笨拙地抱起柔软的婴儿。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趁着不哭我赶快抱过去。”蓉姐抱着呦呦就往外走。

鹿鸣在挣扎和乖巧之间犹豫，最终决定先不闹，她要细心记下这段路。

如果……她至少要知道回家的路。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道，鹿鸣有点迷糊。

「遭了，这是在哪里，我根本看不到，只能从头顶看出是在大院子的一角。不对，又到了空旷的地方，周围没有看到明确的路标……好像有个影壁，上面的图像我看不清。」

「停了吗？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要看看……啊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要爸爸」

“呦呦？”陈良的声音骤然响起。

「爸爸？我听到了爸爸叫我，爸爸呢？」

鹿鸣在蓉姐怀里奋力挣扎。

“咿呀呀，啊呜呀……”

乱七八糟的叫声让屋子里三个成年人都慌起来，尤其蓉姐没想到，一路都乖巧的小孩，竟然听到爸爸的声音的第一时间就闹腾。

“爸爸抱，”陈良当即伸出手，急忙要从蓉姐怀里接过孩子。

蓉姐却往身边避开。

同一时间看向月姐：“月姐？”

“咿呀？”鹿鸣不解。

「见到了爸爸不让爸爸抱我，几个意思？」

她顺着蓉姐的目光看向屋子里另一个人，在光与影的微妙融合中，映入她眼帘的旗袍女士，仿佛从旧社会走出来的贵妇人。

难以想象，六十年代初的京市，四处都是灰绿黑的天堂，竟然有这么……鹿鸣是小文盲，想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脑子里只蹦出四个字风韵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