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陈述,又似怜悯或嘲讽,白黎仍以一贯平静无波的语调,缓声道:“焉知自诩对抗天命,何尝不是早已写就的局中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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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野平生最恨逆来顺受,白黎所言更是句句不耐。依白黎之见,岂不是人人生如傀儡,只能按天命剧本日复一日。众生存活于世,难道只是顺应天道演绎的一出闹剧?
这未免太过荒谬。
他心怀不忿,有意同白黎争个高下,手落在剑上突又觉得乏味,何必去与观念相悖之人较劲。
更何况白黎并非是能以一场胜负说服的人。
“若说万物皆归天命,”燕野顿了顿,冷厉注视白黎,“那方河的命中,到底牵扯了几人?”
“你与我,是否都在他的命中?”
骤然提及方河,白黎刹那怔愣,他向来不长于掩饰,此刻也是脱口而出:“他是例外……神魔之列,原本不该牵扯任何尘缘。”
燕野眉头深拧:“什么意思?”
白黎却立时反应失言,不再多谈半句,只意味深长道:“天道降罚于他,必是事出有因。”
言者或无意,听者却有心。燕野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由凤凰族入魔的过往,此刻再听白黎谈及方河受罚,竟是生出微妙的共情。
时隔太久,他早已不怀念那被族中视为异类的黑凰身份,然而只一道天道旨意便让他受尽魔焰焚身之苦、百世驱逐封印之难此间仇恨永世难消。
无妄的灾厄、横生的苦痛、永世流离的宿命……如果这是天道赐予他的命理,那他势必要与天道相抗,至死方休。
察觉魔息躁动,白黎自知燕野多有不平,可在天命之前,再多的不甘都是无济于事。
几重无奈之下,白黎终是道破半分隐情:“便是命数牵扯又如何,你能陪他走多远?须知你与他身份悬殊,原本永无相逢的机缘。”
“既然终有别离的一刻,倒不如早些断了牵挂。”
你与他终将别离。
湖心风动,草露与水雾齐齐氤氲漫延。这一句话恰如徘徊的云雾,于燕野耳边缭绕不散。
“我从很早以前,就厌恶你这种藏头露尾的话术。”
半晌,燕野终于开口,血红瞳眸深邃沉淀,“明明早就洞知一切,却又甘于顺应天命。枉作伥鬼之余,还要故作怜悯地去告诫提醒……青麓,你其实远比那些傀儡可怜。”
白黎未觉冒犯,眼神平静不见丝毫起伏。
燕野袖中微不可见的一动,那柄长剑终是收了回去。
他侧身回望,那座小院依旧院门紧闭,无数白桃花纷纷扬扬,颇有越墙袭来之意。
水雾渐浓,自湖间侵上小岛,视野渐茫茫。
察觉这是幻术所致,燕野神情越发复杂他因一时意气未撤尽的法术,只怕要平添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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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术牵引,犹坠梦境,方河只觉身形飘忽、意识空蒙,无处着陆。
他看见一道漆黑的小径,前方路分两边,一边倒映着血色与森白骸骨,另一边透着微光与霜雪海浪。
他毫不犹豫地走向后者。
咚!
仿佛骤然将神魂打入躯壳,方河脑中一阵嗡鸣,耳边萦绕无数嘈杂人声,眼前亦有重重人影,他不得不狠狠咬住舌尖,方才缓过神来。
“方河师兄!你听到了吗?叶师兄前几日同陈师姐于仙盟大会夺魁,今日就要回来了!”
回神的刹那,几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涌入脑海,一位年幼的小弟子仍拽着他的手,兴奋道:“师兄,他们今日返程,你不去接他们吗?”
“……自然是要的”
方河迟疑开口,心间异样浓重。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