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峰山门再度开启,一位白发老者缓步行走,站定于众目睽睽之下。
“师……?!”
叶雪涯被推开数尺,布满裂痕的鸿雁于他手中哀鸣不止。
“雪河君,”岳律退开数步,不动声色地咽下口中血腥,面上又挂起礼貌客套的笑意,“难得能见您一面,实是晚辈之幸。”
雪河君并未接话,举目四望围攻的一众修士,毫不意外地见到无数或惊诧或怜悯的眼神。
四下议论纷纷,他听得分明无一不是感叹,昔日惊才绝艳、征战四方的雪河君,短短二十余年便衰老至此。
在场亦有不少当年与他齐名之辈,眼见此刻雪河君已是油尽灯枯之象,不免唏嘘过去若论谁最有登仙之望,何人不提一声雪河君。
然而当年的天之骄子,终究也只落得一个天人五衰、生死自然的下场。
他静静看遍众人反应,待得议论稍止,一步上前将叶雪涯庇护至身后,沉声开口:“诸位今日所来,是为逆徒方河?”
叶雪涯顷刻惊住。
-
山脊侧面,狂风越发凛冽,方河见叶雪涯被岳律重伤,已是再克制不住要冲出去,可白黎牵着他的手意外强硬,竟是不允他离开半寸。
就在他忍不住与白黎争辩之际,忽见雪河君出面,局势又有了转机。
他只见到那白发老者的背影,然而只一个背影,无数委屈惆怅俶然涌上心头,他从不知他对这位师父怀有如此多遗憾情绪。
他有太多未曾说出口的委屈心事,而他的师父,想必疏忽错过了许多。
一句逆徒掷地有声,方河心间登时一空,纵然他知晓这是明智之举上上之策,可当他目睹自己被舍弃被抛下,他依然会难过。
“你师父,可比那位师兄会审时度势太多。”
一旁,白黎冷静替他分析,“你不在山中,便是让仙盟一成进去搜山又如何,他们注定徒劳无功。”
“可叶雪涯强行要保住你,得罪了仙盟,这事便不是你师父出面能解决的了。”
“……”
方河死死咬着嘴唇,心间亦是困惑惊疑,白黎不擅人情都能将这局势看得分明,难道叶雪涯真的是当局者迷?
-
逆徒。
海潮波涛下,苍蓝眼瞳已成竖线,蛟尾掀动无数暗流
此言一出,无论方河现在身在何处,他都再回不得惊鸿峰。
这样他是不是陷入了无处可去的困境、这样他是不是再无人可依?
如果我找到他,给他庇护予他凭依,以他这仙盟缉捕无处可归的身份……是否就会只依附于我一人?
他也将只属于我一人。
海上局势纷争不定,苍蓝潜伏海下,静候尾声。
-
“雪河君亲自出面,只为说一句‘逆徒’?”
岳律已猜到雪河君意欲何为,面上仍不动声色,“可这位叶师兄才昭告天下,惊鸿峰三弟子方河并非魔修。”
“他已非惊鸿峰弟子。”
“……师尊?!”
于叶雪涯惊诧至极的目光中,雪河君眼风掠过岳律乃至环伺的仙盟众人,忽地躬身,庄重一礼:
“方河早已自请离开惊鸿峰,只是从前我对他心存期许、盼他迷途知返,故而未向其余门人提及此事,叶雪涯亦不知情。”
“至于这天罚劫雷……”雪河君仰首望天,忽得淡然一笑,“是为我而来。我旧时陷于情劫舍弃仙途,所以招致这天人五衰之相,如今大限将至,大抵天道仍在怪罪,要以雷罚画上句号。”
不,怎能让师尊担下如此罪名?!
叶雪涯心下焦灼如烈焰焚烧,亟待上前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