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黑暗中,只留下一滩浓稠的污血。
方河一瞬脊背僵硬,惊惧震撼占据所有神思,心腔陡然漏跳一拍,脚下似生出一个巨大空洞,将他吞没入无边的恐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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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河?!”
仿佛自深水浮出,在数声呼喊中,那不祥的漆黑空间终如水波般荡漾散开,青翠竹影、斑斓花树,模糊而迟钝地浮现眼前。
即便视野恢复,方河仍失神许久,好半晌才对上白黎焦急的脸。
“我怎么……?”
他下意识捂着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另一手仍紧握着相思。
那血丝已被白黎强行压制,落回剑中浮浮沉沉,此刻大半血丝已转为深黑,让原本剔透火红的相思剑显出数道漆黑纹路。
白黎紧盯着相思方河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出厌恶与忌惮的情绪,但不知为何,方河心念一动,话语快过神思脱口而出:“我见到了另一把剑的主人。”
“……是,双生剑的共鸣。”
好半晌,白黎才转开视线,语气中仍有藏不住的烦躁,“你见到了什么?”
这次轮到方河沉默良久,他小心打量白黎神情,警惕不敢触怒白黎,然而心思却是全然不受控,尽数系在最后一滩污血上。
“我想……”他无意识地开口,当这句话说出去时,他甚至都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然而白黎听得分明,清晰得好似琉璃尽碎、美梦坠裂。
方河道:“我想离开,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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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白黎问:“你想起了谁?”
“是……”方河想要说出一个人名,可那名字便如他从未看清的故人样貌,印象深刻,却不知真容。
他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只能道出一个称谓:“是我师兄。”
这话一出,院落中顷刻万籁俱寂,远处的蝉鸣与水流声都消失了,风也随之凝滞。
蜂蝶静止不动,水流平缓无波,在极致的静谧中,仿佛万物的时间都在此定格。
方河心中剧跳,突觉异样不安,即便他知晓周遭一切都是白黎由空白画卷演变而来,可他早已习惯生机盎然的景象,也愿意以假代真。
此刻万物止息,犹似被剥离生机,让他不得不清醒认识,这都是白黎为他构筑的虚幻美梦。
美梦幻象,或生或死,俱在白黎一念之间。
“你苏醒时,称呼我为‘师兄’。”
白黎落座回竹椅上,拾起典籍垂眸翻阅,“如今是又想起了一位?”
“……”
方河喉间干涩,从未觉得与白黎交谈如此困难,从前他百般向往埋葬过去粉饰太平,而今却不得不将这些伪装寸寸揭开:“我的记忆并不完整,此前我从未过问……”
话到这里,方河咬了咬牙,没有再继续说破:“我通过剑中共鸣之象看到他性命垂危,到底放心不下,想去确认他的安危。”
白黎静静听完,目光仍未从书页移开:“只是如此?”
“自然……”方河犹豫道,因他恍觉自己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
去找那个重伤的人,去确认他性命无恙,要见到他平安无事可是之后呢?
若那人大难不死,他自可放心离去;若那人性命垂危……他是否要去守候相陪?
那个人对他到底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由剑中共鸣的幻象,他只见到幼时的自己陷于梦魇茫然无觉,而那位师兄是陪伴自己走出深渊的人。
再然后是经年师门相处,少年时的他多被照拂,虽则不知为何之后渐行渐远,但师长照看不周、师兄代为教导的印象已铭刻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