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挚友陈时暮,拼却性命,只救出来方河这个祸端。

“真是什么麻烦事都让他们撞上了,”许星楼恨道,“余雪河在做什么?他那位得意弟子当真就撒手不管了?”

容潋迟疑道:“城主,那位大弟子接了方河与魔修同去的消息,之后再未给过答复。”

“至于雪河君……他一直在闭关,从未给过回应。”

许星楼气极反笑:“他倒是避世避得彻底,既然如此,为什么偏偏将方河放了出去?!”

容潋无法回答,只得沉默。

“惊鸿峰……”许星楼一手支颌,眸光冷厉骇人,“罢了,时暮既已不在,那又有什么可留恋。”

“没有时暮的惊鸿峰……”许星楼沉吟片刻,神情忽变,“等等。”

容潋抬头,不知许星楼思及何事。

“封魔战役时一切都太混乱,但我记得,她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

“陈姐姐的孩子?”容潋有些困惑,“她与雪河君在一起时,仙盟舆论正盛,之后又是天魔作乱,那么短的时间里,她曾留下过孩子?”

许星楼没有应声,只是脸色渐沉,姣好面容越发阴郁。

她忽然了悟,是什么拖累雪河君闭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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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峰上,落雪皑皑。

后山石窟,滴水成冰。

叶雪涯提着食盒,沿着一道陡峭石阶,缓慢下行。

幽深冰洞下,重重法阵中,困着一位埋首屈膝的少年。

“余朝,”叶雪涯将食盒置于法阵边缘,“师父事务繁杂,这几日由我替他来。”

锁链轻响,那少年幽幽抬头,深邃黑暗中,一点红芒格外刺目。

叶雪涯不禁皱眉。

他有心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嫌冗余。心魔缠身如何能轻易剥除,他不过是比余朝多些遮掩的办法罢了。

叶雪涯转身欲走,旋身之际,忽听余朝低哑发问:“大师兄,当初是不是你让方河走的?”

脚步骤停。

无人知晓那一刻,叶雪涯从未愈合的仙骨之伤,一瞬痛至贯彻魂灵。

而这只是因为余朝提了一个名字。

“你怕不是糊涂了,我从未赶过他走。”

“不,大师兄。”余朝恍惚抬头,似在喃喃自语,“他在外面无处可去,又对你依恋深重,如果不是你让他走,他怎么会一去不回?”

叶雪涯敛了敛眉,眼神中藏不住的厌恶:“说这些作甚,你还在惦记他的仙骨?”

“仙骨……仙骨,”余朝低声重复,惨然一笑,“若是从前,谁会想借这种外物飞升?”

“偏偏受伤的又是我……大师兄,为什么方河那样的废物,会天生得来一副仙骨呢?”

“以他的能耐何日才能飞升?惊鸿峰已没落多时。大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与其让他浪费一身资质,倒不如将这仙骨赠予旁人,那才是真的‘物有所用’。”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余朝声音渐低,最后已是细微如蚊蚋,叶雪涯原本不想理会,然而方河与仙骨反复被提及,他终于还是驻足停步,回首打量余朝:“那不是一副骨头,而是一个人。余朝,这些时日你都反思了什么?”

余朝惨笑道:“自然是想摆脱心魔,想要飞升,想要振兴惊鸿峰大师兄,只怕连你也没想这么多吧?”

“你这位天之骄子,原本可在镜心城之乱后大出风头,借此替惊鸿峰树立威望,为何却像个无名鼠辈一样匆忙回来?”

“难道你也藏着什么秘密?”

叶雪涯瞳眸骤缩。

恍惚之间,他面前突兀浮现出海上秘境中,被翻红浪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