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距离芝艺有点远,他哥也不是天天去学校,捎不上徐运墨的日子,Julia就将自己的代步车借给他,方便徐运墨通勤。
徐运墨有些不好意思,大嫂就笑着说别高兴太早,要你回报的。
付出的代价是看管乐蒂。徐藏锋不想女儿忘记自己的根来自哪里,长大做个连中文都说不来的abc。因此在家是三语教学,英语普通话和上海话,每周还会送她去一次中文学校。
有时夫妻俩的时间尴尬,接送任务就落到徐运墨肩上。
学校有兴趣班,乐蒂全部参加一遍,最喜欢的是武术。每次练完,回家路上就对着徐运墨挥舞拳头,喜滋滋说,这招是白鹅卤翅。
好的不遗传,天天就想着吃。徐运墨无语,纠正,白鹤亮翅。
中文词库打了徐运墨这块补丁,乐蒂进步神速。她听说熟练,就是不太会写,别说狗爬了,蚯蚓扭两下都比她写的字标准。
不过小孩子的基础审美蛮好,徐运墨有时练字,她就挤到旁边,捧住脸说,休休,你写字好好看喔。
真诚的夸奖,徐运墨现在已能分辨。再试试?他递出笔。小姑娘得了工具,在纸上龙飞凤舞,画了一大堆鬼画符,看得徐运墨眼角直跳,好坏忍住,收回笔,让乐蒂去房间帮自己取书画纸来替换。
半天不见人回来,徐运墨去找,发现乐蒂将抽屉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纸张。他无奈,取过桌上袋子,“不就在这里面?”
乐蒂扭头,她早已分心,忘了原来的目的,举起手里一本簿子,欣喜说,“我发现休休了!”
什么东西?徐运墨接过去仔细看,原来是教夏天梁英文那会,对方用来默写的练习簿,大概是理行李的时候夹在哪本书里,一道偷渡过来。
他摸着封面,想起那段被夏天梁骗着当家教的日子,带点怀念地翻开:不及格居多,偶尔七八十,少有满分。
徐运墨后来才懂,那是夏天梁故意为之,营造水平堪忧的假象,哄他拉长学习时间。
“哪里有我了?”
他翻一遍,没懂,小姑娘一脸的“你好笨呀”,指着某个不及格分数,“不就在这里了!”
分数下面有个伤心模样的小人。徐运墨再往前翻,只有还算过得去的分数,留下的小人才会微笑,不过太少了,夏天梁的不及格次数远远超过及格,所以簿子上几乎都是同一张伤心的脸。
徐运墨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乐蒂简直要翻白眼,她伸出短短的手指,圈出伤心小人脸上的两抹笔画,一个倒八字和一个正八字。
“这个是眉毛……这个是嘴巴……眉毛往下的,嘴角也是往下的,不就是休休吗?”
原来夏天梁的天赋仅限儿童可见,自己看得太多,想得太满,反而体会不到了。
“我的脸看起来这么凶吗?”他问乐蒂。
小孩摇头,说不是凶,是难过,“休休总是看起来很难过。”
徐运墨没响。夏天梁观察他画下的表情,笑脸少,哭脸多,过去的自己居然是一个真正的伤心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