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有些听不清了,伤口的血液在流失的同时,也不遗余力地带走了他的体力,意识很快便陷入了混沌。
……
接下来的记忆很模糊。
身体好像坠入了粘腻的深潭,不断有声音在耳边叫嚣着快快醒来,可凝滞的血液冻结在血管里,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只是一分钟的时间,他的身体好像被抬了起来。
失重感突兀地袭来,没等他想明白情况,便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磨过易碎的石子,在粗糙的道路上划出一条粗长的血痕。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墨君佑勉强掀开眼皮,听到了刺耳的丧尸吼叫。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抬头,看到那辆承载着逃亡希望的绿皮卡车速度未减,滚着巨大的黑轮驶向越来越远的地方。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腐蚀了心脏,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他,知道继母看不惯他,知道墨柏诚和墨瑜都讨厌他。
末世爆发时,他以为只要自己对他们好,总有一天能得到相同的善意。
可付出不一定会得到回报,末世放大的不是他们之间的亲情,而是刺向他的纯粹的厌恶。
厌恶到……能亲手把他推上死路。
曾经无数次憧憬过的,严肃可靠的父亲,温柔爱笑的母亲……
这些许多人生下来就有的,或许不完美,但能一路暖到心底的亲情,在现实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那些书本里的亲缘,被映照得如同欣赏湖面的月亮,美好却不可触摸。
他被抛弃了。
这就是铁一般的铮铮事实。
……
异能觉醒前看到的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冷漠脸庞,渐渐与眼前这个满面笑容的人重叠。
墨浚民的目光从他干净整洁的衣着上扫过,眼神闪烁了几下,热络地凑上前来:
“君佑啊,那天我们将昏迷的你带到了落脚地,没想到当晚就遇到了丧尸,这才和你分开了……你没事吧?”
假惺惺,这是樊庚从那双利欲满盈的双眼里看到的唯一内容。
墨君佑拉起嘴角,扯出了一个极自然的笑,好似真的信了他的说辞:“我没事。”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理由。
你难道就没想过,我那时是醒着的可能吗?
男人似看不出小锦鲤隐隐表露的疏离感,还在自以为是地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刚问出口,他又迫不及待地说:“差点忘了,我和你妈还要去三区给人洗衣服,没空招待你,你看这……”
他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些难堪,目光不偏不倚地射向面前的青年,隐隐期待着。
墨君佑不为所动:“没关系,您尽管忙自己的事就好。”报答生恩,前世今生两条命加起来足够了。
双方从此互不相干,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尽管他这么克制着,已经靠衣着分析出他过得不错的墨浚民却不愿就此划清界限,颇有些得寸进尺地伸出脏兮兮的手。
他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弄脏墨君佑的衣服,十分蛮横地抓过来。
樊庚耷拉下眼皮,那只满是褶皱的黑手越逼越近,他心里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揽住小锦鲤紧窄的腰身,大跨步退后三米远。
沾了脏东西,小锦鲤说不定就不灵了!!!
他先发制人:“你谁啊你,想干什么?不知道拽人家衣服前要先洗手吗?”
伸出的脏手停在半空,墨浚民还来不及尴尬就听到这么一句,眉毛当即竖起:“你是什么东西,还敢问我是谁?我可是君佑的亲爹!”
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