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没做多想,点了点头,让他不要下车乱走,这才拿了点银子下去问路。
亓深雪半眯着眼睛,看他挤在人群中走远了,立刻钻出了马车,匆匆往那间挂着幡子的医馆跑去。
进门前,他还留了个心眼,随手在旁边摊子上买了个遮阳的幕篱扣在头上,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什么熟面孔,这才低着头迈了进去。
医馆不大,但药味却很浓,堂内现在没有病人,只有个看起来四十来岁,鬓角有点花白的中年人靠在藤椅上看书,一个小药徒在旁边吭哧吭哧地磨药。
一闻到这浓重的苦药味,亓深雪胃里又有点犯恶心,他打起退堂鼓,进来的半只脚又往回缩了几缩。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我这门槛都被你擦干净了。”中年郎中将书册倒扣在一旁,“要进就快些进来,过来坐。”
“……”亓深雪只好走了过去,坐在了他面前的圆凳上,有些不自在地拨了拨脸前的幕篱。
不仅没有解开这劳什子,反而将一张脸遮得更严实了,只隐约露出一小截细痩的下巴。先前因为那身骑装被-乳-汁浸湿,他出门前换了身宽松的衣裳,幕篱一遮,看不太出男女。
郎中示意他将手放在脉枕上,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亓深雪将手腕伸出来,实在说不出口他流乳的事情来,张了张嘴还是羞耻得闭上了。
郎中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腰肢纤瘦,坐姿拘谨,伸出来的一截手腕白皙细腻……而且自进门就开始瑟瑟缩缩的,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他们医馆常有这种病人,尤其是许多妇人得了病不敢让人知道,都是藏头遮面、欲言又止的,也是见怪不怪了。
郎中没有急着追问下去,而是先去搭亓深雪的脉象。
诊了片刻后,他眉头微微一拧,为了确信自己判断,让亓深雪换了一只手又诊了一次。思考须臾,他脸上凝重骤然舒展,露出一脸喜色,拱手道:“恭喜小夫人!看小夫人的脉象,当是有了!”
“!!”
虽然亓深雪来前已想到那种万中有一的可能,可当真听到这话从大夫口中说出来,脑子里还是嗡得一声,一片空白,他翕动唇-瓣颤-抖道:“有什、什么?”
年轻人声音清润,郎中一时也没听出来他并非女子,依旧贺喜道:“看脉象约有近两月了,虽然月份还小,脉象还不是很稳,但确确有喜无疑!”
亓深雪呼吸一滞,瞬间呆若木鸡。
真的是……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
亓深雪指尖微微一抖,哑声道:“您要不再仔细看看,是不是看错了?”
“哎,我行医二十年,怎么会看错喜脉!”郎中道,“小夫人这些日子可有嗜睡、困乏、容易饥饿,还会觉得没有力气,干呕想吐?或者以前不爱吃的东西,最近忽然会变得想吃了。”
亓深雪:“……”都中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脾胃出了问题,反正身体常年拖拖拉拉的,就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不是脾胃,是……
亓深雪心底那点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
郎中看他不说话,自然而然以为他是沉浸在惊喜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瞧他年纪尚轻,不由问道:“小夫人是头胎吧?”
亓深雪满脑子都是“有了”,心神激荡不止,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头胎这个表现就更正常了。
郎中呵呵笑了两声,安慰他道:“我瞧夫人身子瘦弱,头胎得多注意点,头几个月正是胎儿撷取养分的关键时候,小夫人得多吃点,孩子才能健康。”
亓深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中卷起无数惊涛骇浪,他听着郎中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话,声音咕隆隆灌进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