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怪你。你刚吃饱应该让你歇一晚再来的,是我没有考虑到。”卫骞说,并脱去了脏掉的外衣,还好武服布料结实,又有皮革挡了一下。庆幸秽物没有浸到里衣上,不然娇贵爱洁的小少爷肯定不会再让自己碰了。

卫骞看他一脸消沉,又陪他在石块上缓了片刻,晚上山腰的风太凉了,他又没有外衣可以给亓深雪披,只好侧身在旁边挡了挡:“怎么样,还难受吗?”

“还行……”亓深雪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但确实有点冷了,他站起来跺了跺脚,没有去搭卫骞伸过来的那只手,“走走可能就好了,应该是上山的马车太颠的缘故。”

卫骞没有扶到他,只好紧跟在他身边。

这个地方说是匪寨,其实就是个合山而围的小村落,沿着山势上下散落着十来间低矮的房屋。

阳县周围百姓都传这片山里有狼精,常常有猎户和砍柴樵夫在附近失踪,到了晚上还有鬼火飘出来……所以周遭百姓都对这片避之不及,唯恐触犯鬼神。

卫骞一听就知道有蹊跷,就叫钟贞带了几个人悄悄进来探查,果不其然发现了贼匪的痕迹。

之后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可说的,这等规模的匪寇,只能说是一伙莽夫,根本没法和朔北草原上矫健猛悍、训练有素的北戎骑兵相比。为首的三名匪恶好不要脸,竟然自比英雄好汉三结义,结果还没等近身交手,就被卫骞一枪一刀加一箭给捅了个对穿。

他着急下山去接小外甥,所以把善后的事交给了钟贞。

钟贞在朔北战场跟了他十年,十分得力能干,每次杀敌属他最为英勇,斩得的敌将头颅最多……

卫骞一住脚,面色大变坏了!

亓深雪比上山前肉眼可见地虚弱了很多,他没精力关注周围的事情,只闷着头咬着牙往前迈步,也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稍微顿了一下,就径直超过卫骞走到了前面去。

直到空气中那股害他吐出来的那个奇怪味道越来越浓……

他常常自己制香,所以鼻子很灵,很快就分辨出这是腥臭味。

但是这个味道和死鱼烂虾、腐坏花根的腥臭味都不一样。

前面就是进入匪寨的小路,两边已被剿匪军立起了一对长杆,挂了数盏明亮灯笼,橘火辉映,照着地面上一泊一泊的深色水洼,旁边还有很多凌乱的脚印,和没来得及收拾干净所以潦草地堆在底下的断刃,刃口上有凝涸的污迹。

滴答,滴答,有水声从上空落下来,在那些成堆断刃上摔落成好几瓣,滚进草丛里了。

卫骞匆忙道:“别抬头!”

但已经晚了,亓深雪听见滴答声的时候,就仰起脸看了看上边是什么在滴水。当他意识到灯笼下边挂着的圆咕隆咚的东西是什么,还有那些水痕是哪里来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层。

他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画面,即便本能叫嚣着“不要看”,可是大脑停摆了,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白,让他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移开视线。

在亓深雪意识里仿佛过了很久,久到他几乎看清了那东西的样貌,但实际上只是过了很短,短到只有三四息。

就在卫骞以为他会吓得哭出来的时候突然亓深雪木木地转身,眼神直愣愣的,像同手同脚的小木偶似的往后走,两步后就加速起来。

然后看也没看路,一头撞进了卫骞怀里。

“别怕。”卫骞顺势将他抱住,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看那些。

在朔北城有将首恶头颅悬高示众的习惯,既是彰显军律威名,又给众人以镇慑。

这条军令,还是卫骞下的。

朔北军,尤其是卫骞本身,从来都不是什么心地良善的救世菩萨,而是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罗刹恶鬼。

但自从回到亓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