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里有一点点很淡的茶味,但细看杯子里连茶梗都没有,比他平常品茶时第一泡的洗茶水都不如。可见其他人都是喝这个,他礼貌地没有多说话,但确实喝不下去了,默默放在了一边。

卫骞看他有精神四处乱看了,问道:“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亓深雪见还有外人在,指着脚下铺的地毯,毫无起伏地说道:“哇,这是地毯吗,好大啊。”

卫骞:……

旁边熊副统领闷着头,偷偷瞄了几眼,京中姓亓且和卫将军有关系的,只有一户人家,而这户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他一抬眼,见卫将军盯着自己看,福至心灵,连巴结的话都没敢多说,忙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帘子落下来,卫骞才转过来看向少年:“没人了,可以说了?”

亓深雪这才道:“……来福的毛毛打结了。”

卫骞思考了一瞬才想起来福是谁:“怎么打的结,是沾泥了吗。先用水湿一湿再擦,要是用水泡了也解不开,就只能剪掉了,小猫长毛很快的。”他说完才问,“就为这个?”

京北大营虽不算太偏,但坐马车也得一个多时辰才到。他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问小猫毛打结的事?

卫骞看他不说话,故意道:“那问完了,我叫钟贞送你回去。”

“还有!”亓深雪一看他要走,忙拽住他的袖口,生怕他当真送自己回去。

亓深雪不想回家。

回去以后老爷子肯定会给他安排很多公子相看,他一点也不喜欢,到时候卫骞不在,就不会有人帮他赶走那些人了。想到假山后那两名婢女的对话,慌不择言道:“来,来送饭的,大份红烧肉……”

卫骞视线落在他身上,眉毛一挑:“肉呢?总不会是路上太饿,被你自己吃了吧?”

“……”亓深雪愣了下,窘迫得耳根都红了,硬着头皮说,“可能忘带了。”

气氛一阵沉默,亓深雪自觉自己这个说法十分荒唐且站不住脚,尴尬地抠了抠披风上的毛。

亓深雪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干脆一鼓作气,扭开脸任性道:“反正我不回去,你要是去找阿爷告状,我就连夜跑,跑去天涯海角!让你们谁都找不到。”

卫骞看了他一会。

之前就听云吞说过,他离家出走前科累累,无奈道:“你要实在不愿意回家,那……跟舅舅去阳县?”

“阳县?”亓深雪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行吗……不会耽误你们的正事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

此程虽说是去阳山剿匪,但一群占山为王的乌合之众,也配称得上是正事。京营这群将领怕招腥都不愿去,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可犹豫的。

而且阳县就在阳山山脚下,顺路护送小少爷过去,放在县城玩两天,等他剿匪结束,再一并接回来。况且,亓深雪去阳县散散心,卫骞还能保护一二,若是真让这小子赌气跑去别的地方,更是危险。

可惜听说阳县没什么好风景,远不比京城繁华,没有能够吸引小少爷的地方,恐怕他不愿去罢了……

亓深雪眼睛瞬间亮了。

他坐在椅子里,微微仰着头望着卫骞,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期盼。卫骞看来是想去的,但想及他那些小脾气,还是要约法三章:“但你得听话,万事都要听我的安排,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亓深雪从善如流:“好的舅舅!”

如果人的眼睛里会闪星星,大抵就是少年此刻的模样了。

答应得真干脆,卫骞叹了口气,无奈地抬手摸了摸少年前额,问道:“头还疼不疼?”

亓深雪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都忘了被风吹得头疼的事了,看着他凑近的面孔,用力地摇摇头:“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