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梦里那些画面,他就后背发凉,生怕自己闭上眼再梦见那些血流成河的画面,辗转反侧地躺了一小会后,还是决定去隔壁看看初五。

云吞拗不过他,只好找了最厚实的披风和毛领,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往他手里塞了只手炉,将他包得一点风都不会漏进去了,这才小心地护着他出门。

“少爷,你等我拿只灯笼!”

一开门,寒风呼得一声就灌了进来,刚点燃的灯芯立即被打得摇摇晃晃的,簌得就灭了。云吞懊恼地抱怨了一声,赶紧扭头重新去拿火折子。

风里卷着不知是沙粒还是霜粒,蛰得人眼皮疼。亓深雪站在门口等云吞,抬起袖子在脸前挡了一挡就这时,从院子月门处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拐进来一个人影。

夜色浓重,亓深雪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人影看,还以为是夜里巡逻的守卫。

直到对方一步步地靠近过来,头顶鸦羽似的阴沉夜空遮挡着灰蒙蒙的夜光,裹着霜寒明明灭灭地照亮对方的轮廓……

亓深雪在原地怔了片刻,倏忽双眸就放大了,怀里的手炉也在呆滞中应声摔滚在脚边,发出咣啷一声巨响。但他顾不上多想,一手扶着肚子,一直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生怕他会骤然消失似的,提步急匆匆地迈下台阶迎上去。

云吞闻声跑出来:“少爷,怎么回事!”

看到出现在院中的人,他也惊了一大跳,捂着嘴瞪大眼睛。

亓深雪没有回答云吞,他害怕这又是梦,害怕这一嗓子就把梦喊破了。

直到他越走近,对方的脚步声越实,身形也越明朗,夜风中的汗臭味也更加清晰。那朦胧的身影化作日思夜想的形状,朝他张开了双臂。

天上没有明月,他就是这院中此刻的明光。

亓深雪欣喜若狂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里。虽然碍于挺着的肚子阻隔,而对方也尚未褪-去披甲,但亓深雪仍然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将额头贴在他的脸侧。

明明感受到了温热的活着的温度,也听到了因夙夜赶路而喘息的呼吸声,亓深雪却仍然不安心,喉咙微微颤着小声问他:“是真的舅舅回来了吗?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卫骞被他扑得后撤了半步,随即就回拢住他的腰身,嗓音低沉:“那要我怎么向你证明呢?”

西行半年多,风餐露宿、日晒沙吹,卫骞的鼻峰下颌看起来更如刀削一般坚毅,皮肤也明显得粗糙了,脸颊上增添了许多细小的伤痕。尽管夜色幽深,他肤色也比去时黝深了许多。

亓深雪注意到他耳颊边的伤疤,不免有几分心疼。

“那你亲亲我……”亓深雪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从眉眼看到鼻峰,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他唤道,“舅舅。”

卫骞心头微微一动。

触碰到亓深雪的这一刻,他动荡多日的这颗心才终于落下来,下一刻就毫不犹豫地低下头,一个吻落在了亓深雪的鼻尖。夜风很凉,亓深雪的鼻尖也是冰块一样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暖化。

卫骞风尘仆仆夙夜回来,一开始还试探着,怕亓深雪嫌弃自己脏,在发现对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后,才慢慢向下吻在了亓深雪的嘴角。

马匹的皮毛味、赶路的汗味、披甲上的铁锈味,混杂着在亓深雪鼻息间游-走。

往日亓深雪分外嫌弃这些味道,如今却不在乎,只满怀欣喜地期待着这个吻能更紧密、更深入一些,仅是这么想着,心跳和呼吸声就越来越快,这熟悉而久违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

他甚至顾不上想为什么卫骞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亓深雪闭上眼睛,微微仰着头应和卫骞的动作。但不知怎么回事,卫骞轻轻地亲了亲他后就没了下文。

“阿雪……”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