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深雪敲了敲他的脑壳, 摇摇头说:“没事, 只是初三踢了我一脚。”
如今月份大了,肚子长得越来越快, 小东西也越来越活泼, 他低头抚摸了一会, 小初三慢慢安静下来:“小初三最近动得很频繁,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出来了?”
云吞:“少爷!呸呸呸,这才几月,还早着呢!”
之前盛岚大夫私底下跟他提点过,要谨慎照顾少爷,毕竟是男子怀胎,越到后面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胎儿却是需要在肚子里待足月才行的,万一早产,是很难养大的。
所以云吞现在连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生怕少爷有个三长两短。
“说说罢了。”亓深雪笑他大惊小怪,但随即就视线飘向了远方,“也不知道舅舅到哪了。”
如今关外道路因战乱被相继隔绝,连月的攻伐更是令书信难以传达,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卫骞的信了。
“是啊,……也不知道将军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小小少爷这么活泼,可能也是想阿爹了吧。”云吞喟叹了一声,突然城楼下响起一阵喧闹,他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少爷,外面都是难民,小心别伤着您。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亓深雪抿了抿嘴,并不是很舍得这么早离开。
城外的这些人都是逃难来的北戎人,这些人当中有普通百姓,也有从北戎营地逃跑出来的奴隶。朝廷与处月部有约,会善待他们,所以城外绵延十里已搭了无数粗陋棚屋,使这些人得以靠朔北城的救济度日。
朔北城接收难民的消息传得很远,所以城外的窝棚几乎每天都在增加。
逃难的百姓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满是恐慌和惊忧,许多瘦弱的姑娘战战兢兢地蜷缩在角落。只有不谙世事的幼童顶着张满是泥巴的小脸,眨着天真懵懂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城楼上的官兵。
朔北城的粮食也并不是特别富裕,仅能保证城外这些难民们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但吃饱却是不可能的。窝棚里许多人一碗粥、一口饼子都要分成好几顿才敢咽下。
虽然谢军师下了令,这些难民可以到城外的牛羊场去帮忙,换取粮食,但也很难使一家老小全部饱腹。
朔北城外有救济尚且如此,很难想象前线那些城镇又将会遭遇怎样的浩劫。
亓深雪无法评判这场仗是对是错,但他同时也明白,大宁和北戎王庭的关系早已处在一个濒临崩溃的边缘,随时会爆发更凶猛的战火,到时候整个北方都将生灵涂炭。
也许处月摩说的是对的,这只是以最小的苦痛换取最长久的和平,此子落定,整个塞北和草原都将迎来长达百年的安定和繁荣。
亓深雪叹了一口气:“云吞,回头让人再从南边进些粮食来。”
云吞欲言又止,心说这些日子少爷的那些库藏宝贝已经很多都变卖成了银子,用来贴补朔北城的衣粮……这可不是什么酒楼店铺,而是一座城!这样下去,家财万贯也禁不住这般花啊!
但自家少爷这脾气,认准了的事情是犟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只好咕咕哝哝地应了下来。
主仆二人走下城楼时,刚好看见盛岚急匆匆地从城外归来,正与守城的将士说着什么。那将士一脸为难的表情。两人走下去仔细一看,竟发现盛岚怀里还抱着个北戎模样打扮的幼童。
“怎么了?”亓深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