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频频回头,一会儿在想,卫骞做一份鸡蛋羹要那么久吗,为什么还不回来将自己领走。一会儿又想,周才瑾他们说完话了吗,待会儿要去做什么。还会想马厩里的小白马今天吃的怎么样……总之都和萧焕没什么太大关系。

好像隔了太多年了,他已经全然不再需要“父亲”。

萧焕似乎也感觉出这种滞涩的气氛,两人对着静坐了一小会,萧焕才败下阵来般颓然沉声道:“我长在一个商贾家族里,父母走得早,从小只学会了生意经,不太知道该怎么与亲人相处,就连与你母亲相识相知,一开始也都是我算计得多。”

“和雁儿在一起后,我才体会到原来家是这个样子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失去她的时候,正是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种……好像山崩地裂,把浑身骨头血肉全部撕扯、搅碎的感觉。我四处求神问佛,满脑子都是,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把雁儿还给我,我可以拿性命拿一切去换。”

亓深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抬起头来,静静地听他说话。

萧焕微微哽咽:“她下葬的那日,你被卫骞抱在怀里,一直哭。我很想把你抱过来,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我那时候一看到你,就会想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闭上眼也全都是她流着血泪,朝我哭诉为什么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亓深雪忍不住拿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她或许也不希望你见到她临走时的样子,阿娘很爱美,不会哭得一脸血一脸泪的。”

萧焕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他自己过不去的坎。

接过帕子的时候,萧焕看到帕子的一角缝着几根像草又不像的图案,针脚很粗,不像亓府那几个丫头的手艺。

亓深雪觉得有点丢人,忙道:“这是舅舅之前非要缝的!他说我帕子太多,总是东扔一块西扔一块,还都长一样,也不知道哪个用过哪个没用过,就在上面缝了叶子小花之类的做记号。这样他一看见就知道哪块是哪块,我都说很丑了……”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变得滔滔不绝,虽然嘴上很嫌弃,眼底却带着不自知的笑意。

在萧焕还在为如何填平沟-壑而原地徘徊的时候,卫骞却已经完全占据了亓深雪心里的位置。以前亓深雪总是病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现在的亓深雪好像眸中都有了光。

虽然他这个父亲不够格,没资格置喙亓深雪的事,但之前还是难免会担忧是卫骞强迫了这孩子。但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有些多余。

萧焕将帕子叠好放在了石桌上,听他说完,才道:“你很喜欢他。”

亓深雪心慌一般眨了眨眼,两只脚尖并在一起碰了碰,掌心贴在小腹上咕咕哝哝地说:“反正他做初三的阿爹还可以……”

萧焕愣了片刻才明白初三是谁,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们两个一定都能成为好父亲。”

亓深雪道:“会的。”

“阿雪,如今你处处有他照顾,我也不知还有什么能帮到你。”萧焕拿出一本册子来,看微微泛黄的封纸已经有些年头了,“听说你想要建一支来往朔北的商队,或许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亓深雪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这件事,接过册子后,他随手翻了两页,脸上的诧异之色更浓。

这上面竟然记录了许多塞北沿途可以落脚和出入货物的城镇,不同的村子里盛产和稀缺的杂货都有哪些,还有不同季节北边各地的气候如何,如何走才能顺畅地避开寒冬的冰雪和春秋的沙尘……拿到手后,亓深雪一时就看入迷了。

草草翻了大半,亓深雪才意识到这本手记的珍贵。他随即就有些消沉,看这本手记的纸页,恐怕都是萧焕年轻的时候记录的,他那时候就已经调查得如此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