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打掉。

那时候,亓雁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腹中孩儿的心跳,当她低头跟孩子说话的时候,有时候能感觉到孩子在轻轻地踢自己。此时用药,胎儿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她不舍得抛弃这个已经有手有脚,能够感知外界的孩子。

亓雁不相信什么灾星之言,她抚着肚子,安慰萧焕:“我也没有那么不舒服。生下他吧,这是我们的孩子。”

那时候,没人知道,生下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直到那年腊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新年,屋中炭火旺足,肉香酒美,京城一片喜气洋洋。但天公不美,下起了十年罕见的暴雪,将道路堆积出了没脚的雪被。

但这突如其来的暴雪,似乎也是不祥之兆似的。

亓雁早于预计的产日,突然动了胎气。

虽然府上早已备好了几名医士和稳婆,本该接生无忧,但亓雁的状况急转直下,别说有力气生下孩子,就是她自己都气若游丝。众人都没有面对过这样的状况,只能施针与灌参汤,能做的都做了,也不见起色。母子一瞬间危在旦夕。

萧焕拿着亓相的官牌,连夜入宫去请更有经验的太医,但因为大雪阻路,马车也打滑无法行驶,他拽着两名太医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时,终究还是晚了些许。虽然太医们全力救治勉强拉回了亓雁的性命,但也仅此而已,只是被峻猛针药吊着命罢了,她连睁开眼看一看自己孩子的力气也没有。

问及亓雁日后该如何,太医们欲言又止,哀叹地摇了摇头:“亓大人……还是早些准备身后事吧。”

第一个抱住小婴儿的,不是亓雁,不是亓相,也不是萧焕而是卫骞。

因为亓相听到太医的话,当时就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而亓雁一直昏迷,萧焕顾不上孩子,也不信太医,一直不眠不休地坐在亓雁床前。

亓雁生产得突然,原本定好的奶娘因为大雪封路无法赶到。小婴儿饿得直哭,府上有经验的嬷嬷弄来了一些羊奶,煮透了喂给他喝。卫骞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个襁褓,觉得他连哭声都很微弱。

亓雁就这样时昏时醒,在针药的吊命下,这样的状况她坚持了小半年,但是脸色越来越苍白透青。

醒时她就让卫骞将孩子抱过来给她看看,虽然没有力气抱起孩子,但还是会用手指逗他。萧焕在她醒时寸步不离,等她又一次陷入昏迷,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叫人四处探听,试图寻找到能够救治她的大夫。

直到萧焕偶然得知,西南深山当中可能有一位隐居的老者,曾救治过一位和亓雁症状相似的妇人,他立刻动身赶往。就在这个时候,亓雁终于熬不住了,在一个还算风和日丽的下午,可能是回光返照,亓雁难得恢复了一些精神,可以坐起来了。

得知萧焕去了远方,她不仅没感到难过,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般。

卫骞将孩子抱到她面前,提醒她说:“还没有人给孩子取名。”

众人都陷在悲戚和慌乱中,大家似乎都忽视了这个刚生下来的孩子。亓雁捏了捏孩子的脸颊,一脸爱怜地看着这个小家伙,想了想说:“他出生的那天……下着大雪,就叫他……深雪吧。”

-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亓深雪从他怀里滚出来,面朝墙壁捂住耳朵。

卫骞拿下他的手,呵在掌心里,问道:“那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叫深雪?”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听到有关亓雁的故事,但听完之后,亓深雪越发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出生,才让这个家分崩离析,他根本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亓深雪眼睛红红的,难过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是灾星,和那天的暴风雪一样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