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多年都想不开的事情,阿雪这么小难道就能想明白吗?他只会觉得,是他害死了母亲,才让父亲这么厌恶他,厌恶到连回来看一眼都不愿意,只会给些钱财打发了事。”
萧焕蹙眉,神色越发难看:“并非如此,我并没有厌恶他,也没有怪他什么,我只是……”
卫骞能够理解亓深雪,其实也能够理解萧焕。
归根结底,萧焕只是接受不了妻子的死,通过逃避亓深雪而逃避这个事实罢了。
但理解不代表就赞同。
卫骞很不耐烦他现在的样子,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没耐心了:“阿姐瞎了眼才把宝贝托付给你。你不珍惜,我来珍惜。而且你刚才跟阿雪说的那叫什么话?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你这嘴长了是用来气人的吗?嘶,要不是京城杀人犯法,你现在就在祠堂里躺着了。”
萧焕心道那话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与亓深雪隔阂已深,事到如今已不知该如何相处。他不想亓深雪看见他不自在。若是两人之间闹完一些不愉快后终究要出去一个,那还不如自己干脆点主动离开比较好。
更何况这孩子现在怀着身子,不能动气。
卫骞才懒得听他解释,阔步向外走去:“要走赶紧走!别耽误我去看看阿雪有没有好好吃饭。”
“等等。”萧焕从旁边装行李的箱子里翻找,犹豫了片刻选了一个布包,“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吧。”
“这是什么?”卫骞问。
萧焕道:“软底鞋。雁儿怀他的时候就腿脚浮肿,稍多走一点就觉得酸痛。他从小很多方面都随了雁儿,只怕也会有这个毛病。这是我才买的,已找人改过尺寸了,贴地的底结实平稳,不容易摔跤。贴脚的那一面又很软和不紧绷,很适合有孕的人穿。”
“不帮。”卫骞将鞋子抛还给他,“你自己是没长嘴吗?”
萧焕一恼:“你……”
卫骞转头就走了。
萧焕立在原地,宽大的衫袍在微风中拂动,勾勒出衣衫底下茕茕清瘦的身形。人至中年,妻亡子散,一无所得。他孑孓回到一堆行李旁边,打开箱奁木盖,要将软鞋放回去,但手一抖,鞋子掉在了地上。
正弯腰去捡,突然一只修长孔武的手先行将它抢走,萧焕抬眸看到去而复返的卫骞,一时诧异。
卫骞扑了扑鞋面上沾到的灰尘,又挑眉看了眼箱子里的其他东西:“这都什么东西,他不喜欢这些……这个是什么?”萧焕拿起来给他打开看。
“噫,这个还可以,我拿走了。”卫骞直接将东西塞进了袖子,他从萧焕这搜刮了一顿,收获满满地再次离去。
萧焕:“……”
卫骞走了一段又停下来道:“他今天在吉祥楼,可能是突然得知你回京了,却没有去看他,哭了好大一场。所有人都夸赞萧大掌柜平易近人,再小的贩夫走卒都能与你同桌笑谈。可为什么独独……本应该是你最亲近之人的阿雪,却和你说不上半句话。萧老板,他从来不是恨你让他身体变得奇怪,他想要的只是你能与他好好说说话,仅此而已。”
萧焕沉默。
“你……好自为之吧。”卫骞摆摆手。
萧焕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把鞋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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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深雪两个回来以后,是眼看着偷听不到什么,就死了这条心。
周才瑾痛痛快快吃了一顿,见亓深雪郁郁寡欢的,一块豆腐被分尸成了七八块,他扭头抱出两坛酒来。这是别苑老仆们自己酿的,要不是还有酒可以喝,周才瑾早就憋坏了。
他豪爽地一拍桌子:“心情不好就得喝酒,一块喝两杯就把烦恼全忘了!”
“我不能喝。”亓深雪推开了杯子,小声道,“我有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