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数万大军,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那?一袭飘飘白衣素净无暇,比雪更纯粹,让他?在颓败的大殿之中如谪仙一般耀目。
“是你……果然是你。”祁宁低声喃喃着,一抹强烈的悲凉自心底蔓延开来,化作锋利的刀,打碎他?为自己编织的最后一个梦。
祝遥雪立于台阶之下,神色倨傲:“从你在雪中救起我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会如愿。毕竟堂堂皇帝是何等昏庸,竟会信一个从狱里逃生的囚犯,甚至容许他?踏上朝堂。”
几天未见,他?对他?的第一句话?,是居高临下的嘲讽。
祁宁缓缓起身,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他?面前,端详起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
眉目间透着他?最熟悉的清冷和坚毅,哪里有?半分初见时的柔弱,和在床榻上取悦他?时的魅惑?
“祝遥雪,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你步步为营,森*晚*整*理为祁岫献上无数良策,为的就是今日……报答他?对你的恩情罢!”
“恩情?”从他?口中听到这二字,祝遥雪眼中竟闪过?一丝迷惘,紧跟着便觉得好笑,“祁岫对我有?什么恩情,值得我为他?这样卖命?”
“他?对你的救命之恩,”祁宁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是对你,不?是对祝遥雪。”
“你……”祝遥雪身体一震,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永宁十三年冬,皓月湖畔,”祁宁语气平静,“从一开始,朕就知?道?你不?是祝遥雪。”
“你知?道?……?”祝遥雪攥紧了手?指,声音却止不?住颤抖,“你知?道?,会由得一个阶下囚摆弄朝政,由得自己有?今日?”
祁宁却未见恼怒,仰头望向大殿外的两株白梅树,目光变得分外遥远。
祝遥雪不?由皱起了眉头。
“十年前,当朕还是太?子之时,就是与他?在梅树下相遇的。”
“你……”祝遥雪错愕。
一种巨大的恐惧沿着脊骨攀附上心头,令他?全身一颤。
祁宁收回目光,唇边多了一抹苦涩的笑:“朕曾与祝家公子许下一世的承诺,他?为朕放弃官职,朕亦不?做皇帝,我们远离皓都,做一对闲云野鹤,隐居山林,游戏人?间……那?是伴随朕熬过?这数十年岁月的支撑,朕又怎么会认错呢?”
祝遥雪怔怔看?着他?:“那?,那?为什么没有?……”
“轿子。”
“什么?”
“其实当日朕所乘坐的轿子,是与孟大人?的调换过?,送朕出逃的,”祁宁的目光又回到他?的身上,神色淡漠,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那?日他?没有?来,你却出现了。”
“不?可?能……”祝遥雪喃喃着后退,“你、你怎么可?能……你不?拆穿我”
“因为朕很想知?道?,取代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祝遥雪的脸刷的惨白。
因为他?的自负,在随祁宁回宫之后,他?没有?再派人去检查那辆马车。
他?以为是他?的姿容博得了帝王的宠爱,以为祁宁是个不折不扣、心软无能的昏君。
他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才有了今日,以为真正的祝遥雪早已病故。
他?甚至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在这日之后还能帮祁宁换得一命
他?也以为……祁岫待他?是真心的。
这一辈子两次错算,一次错在与祁宁初遇,他?自负计划万无一失,一次错在对祁岫深信不?疑,酿成终身之祸。
原来见他?的第一眼里,祁宁就已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祝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