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语调依旧没有多少起伏,似不动的石块,定在那里:“我没有名字。”
长生闻言心下好奇:“那为何你会谢我唤你名字?”
九妹答她道:“主人未曾赐名,我们皆没有名姓。但我想要一个名姓,即便无姓,有个名也好,只是主人从不赐名,我便与其他姐妹说了,让她们依照年纪排行,唤我九妹或九姐。九虽非我之名,但我将它当做我的名字,你是唯一唤了我名字之人,我自是感激你的。”
长生越听,越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夜的仆从,她总觉得她们没有任何自我,更无情绪,仿佛傀儡。
但九妹却似是有些许自我的,她会萌生出想要一个名字的念头。
人生下来,长辈便会赐名,即使没有长辈赐名,便自个取名,名字乃是世人的一个称谓,一个符号,是世人来到这个世间的凭证之一。就连家中豢养的家犬,主人家亦是会唤它名字的。
可是九妹生而为人,却没有名字,是以她才对这名字有所执念?
但长生还是有些不解:“你的姐妹也是唤你九妹,为何你却说我是唯一唤你名字之人?”
九妹道:“她们并非真心唤我,只是前阵子因着我央她们如此,久而久之,她们亦觉得以年岁大小区分,指代时更为方便,便逐渐各自以排行相称,且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愿意这般唤罢了。她们几人虽唤了我,却并不知名字对我的重要,但你不同,你是主动唤我九姑娘的。”
“前阵子?”长生寻到了一个她极在意的时间点,道:“我以为你们自小这般称呼的,原不是的么?那你让她们那般唤你,有多久了?”
“四个月。”
长生若有所思。
她觉得有趣,便在房中与九妹说了些话,过得一阵,门开了,夜立在门口,望向她们二人。
九妹立即闭嘴,噤若寒蝉。
长生能明显感觉到,九妹是惧怕夜的,旁的仆从对夜只是服从,没有任何情绪流露,但她能从九妹的眼中感觉到一种仆从对于主人的敬畏,甚至于战战兢兢。
夜的目光压根未曾瞧九妹,只是对长生道:“去竹舍。”
长生悄然瞥了九妹一眼,脚步雀跃地向夜走去,再度挽上了夜的胳膊。
竹舍之中,洛神与司函之间的对弈早已以一盘和棋作为结束,师清漪却深知这和棋里头藏着的不易。
以洛神的棋艺,自是能胜过姑姑的,但若洛神赢了这一局棋,姑姑定然心中不悦,少不得要寻些由头数落洛神。但若洛神输了棋,姑姑又会觉得洛神无用,竟在对弈中丢盔卸甲,到时只怕数落得会更加厉害。
可谓进退两难。
此番洛神特地下出了一盘和棋,便是不动声色地让姑姑闭了嘴。
输赢容易,可若要配合出一盘和棋局面,可得花费不少曲折心思。
师清漪将砧板搁在台案之上,一面清洗菜刀,一面向身旁的洛神笑道:“与姑姑对弈,难为你这和棋了。”
“下回换你与她下。”洛神淡道。
师清漪无奈:“我倒是想换,但姑姑多半是不肯的,她便是想让你作为对手。”
洛神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下回我在她面前道,我夜里手累了,不便再拿捏棋子。”
师清漪心思一向转得快,听出洛神言外之意,顿时大惊失色:“不要脸,你敢。你怎可在姑姑面前这般说,她定会气急的。”
“我不敢。”洛神这才似笑非笑地觑着她。
师清漪:“……”
师清漪低咳一声,只拿眼角瞥她,悄然问她:“你夜里当真觉得……手累么?”
“你手累么?”洛神却反问她。
“……不累。”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