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鹤鸣在真龙手下做事,气正胆肥,世间少有令他畏惧的东西。他见这狗气急败坏,神色都没变一下。

他这两日窝在诏狱里,终于把几名反贼熔了硬铁的嘴撬开条缝,心情不错,难得有兴致,是以故技重施,又夹起一只鲜香的馄饨开始逗狗。

但也只是逗,仍不赏它一口吃的。

来来回回几次,这狗肉眼可见地躁怒起来,威胁地冲着他低鸣。一旁的摊主看得心慌,生怕这位官爷在他的摊上出事。

摊主认得这狗,来头不小,林府养的猛犬,爱他这小摊上一口馄饨,林家的小姐和家仆时不时会牵着它来买一碗热馄饨吃。今天这狗许是跑脱了手,人估计还在后边追。

摊主正想着要不要提醒这逗狗逗得兴起的大人一句这狗主人的身份,还没想明白,就见那狗猛地站了起来。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这狗也不知道从哪习的鬣狗手段,张开嘴一口就朝李鹤鸣的腿间咬了过去。

若非李鹤鸣反应快,连人带凳子往后撤了一步,今天怕就得去司礼监报到了。

而这一幕,恰被前来寻狗的林钰瞧见。

林钰那日淋了雨,在家又是发烧又是发寒,足足躺了两日才终于好转,见今日日头好,牵着“三哥”出来晒晒太阳,没想却撞见它竟不知死活地去咬李鹤鸣。

林钰吓得一颤,忙提声唤道,“三哥,回来!”

李鹤鸣听见声,抬眸看向快步走近的林钰,她风寒尚未痊愈,吹不得风,衣襟上围了一圈柔软的白狐毛,白皙的脸颊贴着软毛,发间簪着两只碧玉簪,衬得眉乌肤白,远胜冬雪。

李鹤鸣一年四季也就这身官服换来换去的穿,冷极了不过在内里加件袄子,外边再披件大氅,眼下见这还没到十二月林钰就穿上了皮毛,不由得想:等到了隆冬最冷的时日,她又该如何过活?

难不成学冬日里长一身厚毛的猫,用皮毛把自己裹成个球吗?

第18章 (18)脏东西

李鹤鸣盯着林钰,林钰却只顾着瞧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狗。

她着急地唤了好几声“三哥”,“三哥”却没回头看她一眼。它眼下正又怒又馋,李鹤鸣的肉和他碗里的肉,它总要吃到一口。

林钰捡起地上的牵引绳往回收,可却拽不动它。她隔了两步站在李鹤鸣面前,眼光瞥见他衣摆上的点点血迹,顿了一瞬,低声道:“李大人,是我没看住它,冒犯了。”

李鹤鸣没应,他手里端着馄饨也不吃了,就这么瞧着她,那模样似在看什么稀奇东西。

林钰追狗追了一路,误以为自己弄乱了发髻,下意识伸手往发间的玉钗摸去,手落下来时,指尖又轻轻碰了碰耳上戴着的南海粉珍珠。

李鹤鸣视线追着她的手,在她粉润的耳垂的定了一瞬,才慢慢转回到她脸上。

他目光锐利,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攻击性,林钰有些不自在地蹙了下眉,不知他在看什么,好半晌,才听他问了句:“林小姐管一只畜生叫三哥?”

这话多少带了点轻视之意,可“三哥”是林家悉心养了十年的爱犬,在林钰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她有些不满地呛了一句:“李大人若想,我也可叫李大人一声二哥。”

这是把他和她的狗比的意思了。

不料李鹤鸣放下碗,抬眸睨她,“叫吧。”

林钰一愣,又听他语气淡淡道,“叫啊,不是要叫二哥吗?”

他那模样不像在开玩笑,似要真从她嘴里听见一声“二哥”。林钰实在没想到李鹤鸣会一本正经地接她这话,她怔怔看着他,嗫嚅半晌,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可李鹤鸣却一副正耐心等着的模样,深潭般的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看得林钰脸上泛起抹透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