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氏的家传玉镯,还有?一封道?别之信。上辈子,这信是沈敬安托人亲手交到她这里的。

还记得那次,林砚动了不小的怒火。

但此次,敬安将这东西直接给了林砚。看似是不妥之举,反倒是不会引起太大隔阂。

因?为敬安的态度,更像是一种对自己心意的了结。再加上沈敬安能言善辩,必是对林砚说了好一番。

若不然,这里头的玉镯,肯动早成?了齑粉。

但这其中的情意是否真的消散,他们?三人都一清二楚。

终究是需要时间的。

林凝素只粗略瞧了一眼,便将那锦盒封上,递给身旁的银岫。

“林家与沈家一向交好,这玉镯沈夫人视作命根,我不好轻易丢弃,现在?却也不能还给沈大人。”

“因?为若是还给他,必定也会被?丢弃。”

“等到日后…沈大人娶亲时,我再将这锦盒返还。”

她抬眼看向林砚,见这人没什么表示,便让银岫将东西收起来。

“你自行处理便好。”

林砚挥退了宫人,而?后摘了冠帽,静坐在?林凝素身旁。他的神色带着些幽怨,但被?藏匿得很好。

“别装大度了,你若是不高兴,便说出来。”林凝素搬过这人的肩头,笑?着打趣,“可?别自己在?醋坛子里酿什么坏心思被?我发现。”

“哥哥。”

这称呼才道?出口,林砚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软化。

她其实已?经许久没唤林砚为“哥哥”了,长久以夫妻的方式相处下来,林凝素便愈加耻于这层兄妹的关系。

就像是…人永远也不会恋慕自己的亲人。亲与爱,这两种情感总是互斥,此消彼长。

上辈子就是如此。

但林凝素也是偶然间发现,其实林砚非常喜欢这个称谓….

她一直不知原因?。

也是在?很多年后,林砚才肯说明缘由。

在?九岁之前?,林砚跟随着长公?主四处流浪,因?着荆苗的国土被?许多敌国人割据着,这些人凡是瞧见荆苗王族,便会斩杀。所以他们?只能滞留在?孟国,东躲西藏。

荆苗人眸色生来浅淡如银,长公?主为忍辱报仇,不惜亲手点瞎了自己的双眼。

那时他们?时常将自己弄得满身泥污,辗转乞讨。

因?为林砚的眼眸只会在?拜月之夜显现本?色,他才逃过一劫,不致成?个盲人。

自他记事起,身上便大小伤口不断,有?些是长公?主的杰作,有?些是乞讨时被?官兵所伤,还有?些是野狗的齿痕。

当人生存在?泥潭污秽之中,就会发现,身旁尽是食人猛兽。所有?人都充满恶意,偶有?那零星的善意,也是因?欺骗和利用。

林砚,从没遇见过所谓“善人”。

就连自己的母亲,肯给他一口吃食,也是为了让他成?为摧毁孟国的利刃。

九岁之后,他来到林家。

有?锦屋珍馐,能遮风挡雨,无野狗猛兽。但这对他来说,似乎和在?外?流浪也并无区别。

林夫人亲近时的淡淡敌意,林大人半是恭敬半是疏离的态度。一切皆是因?为,他是孟国皇帝之子,和他这个人,本?身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想,他还是那个乞儿,只是从茅屋野地换到了金砌樊笼。

直到林砚瞧见了那个躲在?林夫人身后的小姑娘,她目光怯懦,又充满了好奇。

她试探着,从宽大的棉袍袖口之中,掏出一把香甜的瓜子来,一股脑塞进他手中。

“哥哥。”

尚且九岁的林砚自诩参悟了世间的凉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