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起身子推开窗。

看着窗外倾盆落雨,被雨打散零落了一地的银杏叶,以及雨幕下明灭的宫灯,倏忽间出了神。

我自以为他那么多年的庇护是理所当然,可我却莫名地在这么一个雨夜,怕他冷着冻着,想要去给他送一把伞。

冷宫向来冷清,深夜宫道上空无一人,我撑伞来到值房外,见里面灯依旧亮着,雨声里还夹着人声,隐隐知道裴云川是歇在了值房里。

值房里还有别人,我因为自己的身份,大多时候是并不想出现在人前的。

但我却没走,鬼使神差地,我走到廊下,透过那半开的窗户将屋内一切一览无余。

裴云川那一年刚满二十岁,兴许是幼年便施了腐刑的缘故,他生得纤细高挑,长得又不差,唇朱齿白,一双美目顾盼间自有一番明艳之色。

若割了他那能说会道的舌头,安安静静搁那一站,自该是一位美人的。

曾有不少宫女找裴云川做对食,他一心伺候着我,自然不会去应。

然而,他生着这般的容貌,又怎可能不招人惦记?

近些年来他日子好过了不少,总管冷宫的太监何谦也未曾阴阳怪气地为难他。

宫里的有些太监男女不忌,折磨人自有一套,何谦便是其中之一。

我只瞧见屋里的裴云川躺在榻上,而那老阉人嗓音尖利,偶尔夹杂着污言秽语。

枯瘦如干枝的手就这么在裴云川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摩挲,一连留下数道掐痕,还犹不够般反掐着他的脖子迫使着他叫出声来。

我站在窗边将一切不堪入目的污秽都看进了眼里。

我本以为自己撞破这样的事本该觉得恶心,可那个人是裴云川,我思及过往点滴,心口便蓦然钝痛起来。

我十岁那年,寒疾复发连日高烧不退,是他冒险将我扮成阉童模样抱着我跪在了何谦面前。

裴云川不过是个下等奴婢,连太医院的门都进不去,他没旁的人去求,只能去求何谦。

他借口说我得了重病,是被宫中给弃掉的阉童,他平日孤寂偷偷将人捡回来养着的。

他抱着我不停地朝着何谦磕着头,直将额头磕得青紫也不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