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穿衣遮掩,若不仔细瞧,真看不出他没穿内衫和外裤。

然而柳素云就是这么火眼金睛,她的眼风从赵玉坤脖颈袖口再流连到膝盖下摆,如此上上下下瞟了几眼,又回头来瞧宋春桃的脖颈衣领,和双腿下摆。

赵玉坤的靴子高,不仔细打量瞧不出来,可宋春桃的靴子可不高,她穿的就是普普通通长至脚脖的普通棉靴。

如此来回一打量,啧,柳素云的眼神当即有些意味深长。

可此时时间紧迫,周流云的伤情还需医治,耽搁不得,柳素云便也没多话,只随口训斥几句,便大手一挥,全体下山。

周家这场祸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它小吧,这知府嫡子嫡媳被贼人当街掳走,所有仆从,命丧当场,为了救人,整座云州城都快被搜查一遍,主人公被救回来时也是浑身鲜血,大病一场,实乃血案。

可若说它大吧,这整桩血案里又只死了最开始的几位仆从,那被掳走的嫡子嫡媳都平平安安,虽伤情可怖,可终究只是外伤,那些上山寻人的护卫们有受伤,有冻伤,可去了几人回来几人,也算圆满顺利。

周老爷坐在案桌后面一手捏笔,却犹犹豫豫半晌没往下落。

桌面的筏子上正是他对此案的批复,筏子上对案件的定性有三:

一为恶性,专门批判那些十恶不赦,手上沾满鲜血的大恶人,一旦被批成这个性质,那接下来的刑罚将无比残酷,若是熬不过去就算了,若真熬过去,最后也要落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二为中性,专门判那些明面上是恶人,但恶的又不是很彻底,手上有鲜血,但也没有造成特别大伤害的小恶人。

像这种,那就是直截了当的秋后问斩,省去了中间的很多折磨环节。

三就是小打小闹的小恶,似偷窃伤人,入室抢劫,霸占良田,逼良为娼……

这种小恶是最多的,所以惩罚也很多花样,有罚钱的,有关上几年的,有打板子的,还有被挟制做苦力的……千篇一律,却都不算很重。

这第三种自然和周老爷这回要批注的案件无关,他此时犹豫难决的是,他的笔尖应该滑向第一类,还是第二类。

只要他的手落下去,笔落生根,那这件案子就从此定性,周温旭的死亡也就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