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很早。

第二天一大早楚明熙先醒过来，天色才蒙蒙亮，察觉到魏清辰的手臂又压在她的身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已毫无波澜。

只是出门的时候楚明熙把她赶出去和五皇子一道骑马，魏清辰还当是因为昨日里偷香的缘故，无处“伸冤”，只好随缘。

楚明钰便从自己车上溜过来，和姐姐一道坐着，闲时赏玩风景，偶尔听姐姐讲些药经上治病救人的故事。

回京城的路上大抵如此，直到半个多月后，车马进京。

走过庆安坊，两队人马在青石大道上分道而行。楚明熙着人到靖远侯府递平安信，并上启婆母，先送妹妹回家。魏清辰则与穆启邵一道回宫复命。

明诚帝一早知道他们俩今日回京，在御书房接见了他们。

表兄弟两个齐齐跪着，给皇帝问安。

皇帝坐在宽大的紫檀书案后边看了他们好一会，才用一种纳闷的语气问：“你们俩怎么黑了这么多？”

彼时皇帝还不知道，即便是一起晒黑的两个人，到了冬天魏清辰总能白回来。而他的儿子却好像掉进了泥缸，怎么洗，都保留了这个夏天独有的纪念。

……这真是无妄之灾。

当其时，两个人都给这扎心的疑问噎了一下。

好在明诚帝也不是真要他们回答，问完之后摆摆手，道：“起来吧。说说，怎么回事？”

“是。”穆启邵回道：“前些时日，儿臣与清辰奉父皇之命往陈州暗中查访皇长兄病笃一事，幸不辱命，已查实此事确与安易府的进贡之物有关，但相关情由，恐怕远不止此。安易府太守文敏续监守自盗，指使主簿伪造文书，实则官商勾结，中饱私囊。譬如安易境内囤仓之米粮，按我朝律例，每年冬季将储备的粮食低价卖出，并采买当年新米替换原有陈米，则仓廪之粟时时皆新。可文敏续每两年甚至三年才更换一次陈米，导致米仓中谷物糜烂，却用极贱的价钱卖给贫穷者为食。”

他说着，接过魏清辰递来的账册，呈上御案，“每一年安易府都按新米市价向朝廷索要巨款，其实这些银两，泰半都进了太守文敏续的口袋。而这，还只是他贪墨事实的无数之一。”

明诚帝将账册翻了一页，又听他儿子续道：“除却境内囤积之米粮，上贡朝廷之物，他也多有以次充好的，并以重利买通采办之人。这些次品多半分给下等宫女太监使用，这一回不知怎么，偏巧送进了东宫，皇长兄本就在病中，再用了这些个不洁之物，才引发了后来的病症。”

御书房里安安静静，只有明诚帝偶尔翻动账册的声音。好半晌，皇帝才搁下账册，脸上喜怒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