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担心。朝廷会开仓放粮的。”魏清辰从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柔声道:“你别急坏了身子。”
楚明熙的腰身挺得很直,犹如一张拉满的弓弦,锐利又冷肃,“我最担心的并不是旱灾本身,而是旱灾之后带来的大疫。王掌柜说,千里无禾,饿殍载途……”她停顿了片刻,似是压抑着某种情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续道:“也就是说,很多人已经在这场灾难中死去,尸身遍布荒野……”
魏清辰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所描述的场景,她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手上不自觉的收紧。
楚明熙按着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声线冷静到近乎荒凉:
“这些得不到及时掩埋的尸骨,就是无数个天然的毒蛊,养出无数的毒物。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没有米粮,甚至没有干净的水源,他们与这些散发着腐臭的尸身日夜一处,到得最后,就变成了大疫。”
屋子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庭院里的阳光金黄夺目,明晃晃的日头分明那么耀眼,可魏清辰在这一瞬间,只觉得遍体生凉。
到得七月初,烈日的暴晒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莫说干旱最严重的州郡,就连东耀京城的米价都一日一价。老百姓们忧心忡忡,自发自觉的开始了节衣缩食,以备大灾年景,朝廷里臣工们的议论之声却还詹詹炎炎,每日不绝于耳。
七月初五,大朝之日,户部终于拿出了商讨的对策,请开国库,启白银三十万两,拨于祁州、廉州、并州,用以赈济灾情。其中祁州大旱最为严重,拨银十五万两,廉州八万两,并州,七万两。
过得几日,魏清辰护着楚明熙,又一同到了御药房,楚康呈上各州分铺加急发来的信函。
楚明熙接过手,魏清辰就站在她的身旁,与她一道看着那几张薄薄的信纸。
这一回,总算带来了一点儿好消息,各大分铺或多或少都筹到一些药材,已按着大东家的要求,分别发往旱情最严重的几个州郡。
魏清辰稍稍舒了口气,赞道:“很好很好。”
楚明熙依旧凝着眉,楚康和薏宁都没有开口,静等着大小姐的吩咐。
思量过后,楚明熙道:“准备一下,中元节过后,我便往祁州。”
此时已在七月初十。五日后的中元节,恰好为太后娘娘守足了百日热孝。
楚康听得大小姐如此说,有些迟疑的看向世子爷。
魏清辰笑道:“看我做什么,按大东家吩咐的办就是。”
楚康这才放下心来,爽快的应道:“诶!老仆这就去安排。”
等楚康急匆匆的出了门,魏清辰笑着去执楚明熙的手,楚明熙略偏过身避了下,薏宁告退的话都没敢说,提着裙子飞快的溜出房门,恰碰到小丫头捧着个漆盘过来,嘴里惊叫道:“薏宁姐姐!”
薏宁反应极快的替她扶了下盘子,反手推着她就要走。小丫头喊道:“厨房才做好的枣仁糕,让我给大小姐送来呢。”
“等会再送。”薏宁一把扯住她,“大小姐现在先不用。”
“为什么呀?”
两个丫头的声音相伴着渐去渐远,房舍里魏清辰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面笑,一面又去拉扯楚明熙的手。
楚明熙耳尖微红,扬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一下,她也不躲,任媳妇儿“揍”了,才张开修长的手指,握住了楚明熙的微凉的指尖。
“你不怪我?”楚明熙由着她牵着了,语气平静的说道。
魏清辰歪歪脑袋,“怪你什么?”
楚明熙略垂了眼睫,“怪我自作主张,都没与你商量,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其实更应当说是,那么险象丛生的地方。她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彼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