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是不是毒//酒,到这份上,仿佛也没什么区别了。曲大夫苦笑一声,举着酒盏,也喝了下去。
酒浆的滋味出乎意料的好。即便满心的苦涩,也没压住那喷薄的酒香。
“好酒。好酒。”曲大夫赞着,将酒盏搁到了地上。
他脚上带着脚镣,蹒跚的跪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少年人,将酒盏再一次斟满。
“曲有才。年四十有三,上有年逾七旬的老父,下有两个孩儿,夫人生儿育女时伤了身子骨,是以整个家都靠你一人操持。对了,你还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吃喝嫖赌,无一不全。”
魏清辰把玩着手里的酒盏,平静的叙述。
曲有才面上努力维持,心里却早已慌成一团。“她果然是来杀我的。她把我家里打听得这样清楚,她还想做什么!”
魏清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在师父身边当了十多年徒弟,当牛做马,才算出师。那时你也曾立志救死扶伤,扶危济困,在乡里颇有美名。后来……是什么事改变了你的初心?”
曲有才捏住空空的酒盏,心里也如同这只小盏般,空了老大一块。
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初心?是城里富贵人家的腰缠万贯,是曾经的同窗对他的奚落和白眼,是安仁药所的掌柜,拿出那叠丰厚的银票。
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曲有才攥紧了酒杯,苦涩的低头,眼圈里一片酸涩。
魏清辰不再追问,过了一会,她淡道:“今日我来,所为之事,想来曲大夫是明白的。我的身份不足为外人道,还请曲大夫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曲有才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她。
她将酒盏第三次斟满。
酒樽不大,这是最后一杯了。
魏清辰举着酒盏,眉眼清澈,有若朗月清风,“做为报酬,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你的父亲,你的夫人,还有你那两个即将长大成人的孩子。”
曲有才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他深深吸口气,咬紧了牙关,抖着手,举起酒盏,在魏清辰的酒盏上轻轻一碰。
清脆的声响犹如盟约,在晦暗的牢房里顷刻立定。
魏大将军和魏家的大公子三公子是在十二月十三回到的京城。
靖远公府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老封君都开心得合不拢嘴。
前阵子连绵冬雨,一场寒症,老封君的身子骨差了不少,唯一的儿子回来了,她絮叨得最多的还是开枝散叶。
这也实难怪她。三个孙子都成了亲,算算时日已有好几个年头了,可是膝下凋零,竟然只得魏宝如一个重孙辈,这让老人家哪里肯呢。
魏怀书在接风宴上喝多了酒,听着老封君念叨,随口答了句:“陛下不也只有几个孙女儿?这事情哪里急得来。”
这话也是当臣子的好说的??老封君给唬得色变,不住的去偷瞧儿媳妇。
大长公主明知大将军是有口无心的,只做没听见,转头就让大丫头敏春去上醒酒茶。
老封君不自然的咳了几声,暂且也不敢接着说话了。
当晚各自歇下,次日没什么事,魏承先带着个小厮,出门去了。
到了坊市里,魏承先去马市转了一圈,看上一副新马鞍,价格也还算公道。他瞅了半天,付了银子。马鞍太重,打发了小厮先送回府里去了。
等小厮离开,魏承先独自走进一家冷僻的茶楼,楼上设了雅座,同样的雅室,同样的位置,兵部侍郎于岢,正笑笑然的等着他。
“于大人。”这一回,魏承先拱手行礼,比之从前,已恭敬了许多。
于岢哈哈大笑,亲自托起他的手,“贤侄不必多礼。请。”
魏承先就势起身,与他一同坐到了茶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