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岢见他如此,倒懒得再装,冷笑道:“大公子,你也是个聪明人,陛下此举自然是在防备着靖远公。魏大将军执掌定北三十万大军,且治军多年,名望盛极一时,说一句僭越的话,听闻北境人都说,在定北军中只知魏家而不知皇家。”
“于大人请慎言!”魏承先黑了脸,将杯盏重重的顿在桌面上,发出“锵”的一声闷响。
于岢像是早有预料,脸上神色丝毫不变,对魏承先的称谓,却换成了“大公子”。
“大公子,你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不说揣度圣意,就说如今朝野,对魏大将军的不满,大公子你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吗?这一步棋,是迟早要走的,就看刀子怎么落下罢了。”
见着魏承先一径沉默,于岢眯了眯眼,再下一剂猛药,“大公子,你知我为什么找的是你,而不是府上的世子吗?”
魏承先掀起眼皮睇着他。
于岢仰起下巴露出一丝得色,傲然道:“因为本官也是庶子出身,本官也是踢开了‘世子’这个绊脚石!才走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大公子,你我都是一路人。只有我,最清楚此刻你想要得到什么,更重要的是,我得到了!”
魏承先离开茶馆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他没带小厮,只一个人走到门前,茶馆伙计牵了他的马来,点头哈腰的扶着他上马,他随手摸出一粒碎银,扔了下去。碎银滚落在地上,沾了些许尘埃,伙计愣了一下,还是弯下腰,捡了起来。
魏承先轻蔑的扫视,一手扯住缰绳,驳转了马头。
他走得并不快,怀里揣着一个不起眼的纸封儿,里头是两张薄薄的银票。但银票上的数额,却又极其厚重。
于大人是怎么说来着?
“凡事也不能一蹴而就,你且回去想想。想通了,我们再谈其他。”于岢说着,将一只纸封儿搁到桌上,再缓缓的,推到他手边,“就快到年下了。这点小钱,给令千金买件新衣裳。”
于岢说完,不等他回答,带着仆从先就离开了雅室。
人声逐渐远去,雅室里外静默下来。魏承先等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个纸封,里头滑出两张盖了戳儿的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
“昌裕号”大商船从泯州码头出发,往着京城涌州徐徐行进。
雷敏领着一小队人例行巡查,从存放货物的库房出来,正巧遇着青黛姑娘,彼此点了点头,错身而过。
一阵江风袭来,青黛禁不住紧了下衣衫,将拎着的食盒抱进怀里。
客舱深处最华丽的那间屋子里,魏清辰挨着一张软塌,正看着手里的话本。这是越掌柜给她们准备的,谈不上多好的文笔,胜在奇巧罢了。
“世子爷。”房门半开半掩,青黛直接走了进来,曲身做福。
魏清辰放下话本视线掠过她搁到桌上的食盒,颇有些无奈的道:“又吃鱼么?”
不是她挑食,实在是一路行来,已吃了四五天的鱼了,就算换着法子做的,也给吃腻味了。
青黛给她逗笑,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今日小厨房做了鸡蛋羹,汤汁小白菜,还有百花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