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怎么能说呢?
他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笑着与父亲说,当不负父帅厚爱。
回到仰止居,魏承先径直去了书房,丫头沏了茶来,也被他呵出去了。
偌大的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案几前,猎猎的冬风将经年的窗户纸吹出细微的声响,他眯眼瞧着那跳跃的烛火,想着路上的事。
到达京城前,他已知道魏清辰出了门,并不远,在仓河县。快马半日就到了。
他不止知道她去了哪,他也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她替陛下去办事,查齐云教的案子。
那齐云教他也是听说过的,本是叫做祈云教,祈云祈雨,以求丰收的意思。后来教众越多,有人在里头觉出了契机,渐渐收拢无知乡人膜拜顶礼。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求财。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魏清辰回不来了。
北宸国有野心,他当然清楚,这是与虎谋皮。可是他的筹码只有这么多,谁让他没有一个公主妈呢。
他也有野心,为此他要付出代价。
只要能杀了魏清辰,他愿意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他盯着那不住跳跃的灯烛,伸出手,掐灭了烛火。
第二天大清早儿,康泽就来了侯府。大将军往朝堂里去了,康泽只好请大公子带句话,他要往仓河县寻二公子去。
“不是说你母亲病了吗?怎的不在家里守着,还净往外跑。”魏承先笑着问他。
康泽道:“母亲已好些了。二弟在家便好。世子爷在外头,也没带个侍卫,我怕她没有趁手的人使唤。”
“你倒上赶着给她使唤啊。”魏承先像是开玩笑般说了句。
康泽脸色微微一变,没有接话。
旁边魏杰武听了这话却是眼前一亮,高高兴兴的说,“我也和康大哥一道去!”
康泽刚笑了下,魏承先已斥道:“你胡闹什么!咱们为什么赶回来的你不知道吗?眼看也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哦。”魏杰武眨巴眼。
康泽上前拍了下他的肩,“婚姻大事,是当好生筹备。赶明年就该喝你的喜酒了。”说罢,冲两位公子供一拱手,告辞离去。
魏承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回头看到他兄弟还有些不舍模样,好笑的给他一肘子,“还看!那又不是楚家二姑娘!”
魏杰武嘿嘿嘿的笑,摸了摸后脑勺,往他母亲院子里商量事情去了。
魏承先站在他身后,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不着急。待我一个一个的收拾。
夜里大将军回府,魏承先将康泽往仓河县的消息说了,魏怀书并不觉诧异,点着头道:“是个好小子。”说着和大长公主商量,“康家兄弟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他们父亲不在,婚姻之事若有合适的人家,多给他们留意留意。”
康副将当年忠心护主,大长公主是知道的,听了也点头称是。
思华堂的灯还亮着,魏清辰不在家,这两日楚明熙便没有去和她的兄弟们用膳。只在早晚到南苑和玉禾院给长辈们请安。
时辰不早不晚,天色却早已黑透了。她擎着一卷书,靠在美人榻上看。纸上的字黑白分明,她的思绪却飘飘摇摇,转到了几日前的时光。
那天晚上可比今夜暖和多了,风声也没有这么急,灯烛是暗的,而魏清辰的眼睛很亮。
魏……清辰。
楚明熙微微闭起眼睛,那一夜何止是暖和,简直就是发烫。锦被里的温度如同盛夏,炙炙的烤着她,让她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间,就将自己完全的交付。
也或者滚烫的不是床榻,也不是锦被,而是拥着她的那个人,和那个人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