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的碎渣割裂他的掌心,洇开一片鲜红。
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他甚至从中感到一阵发泄的快感。墨绿的眼眸中毫无情绪,稳定的宽厚的嗓音隔着?扩音器传来。
“没什么。”江声?听到他似有似无地笑了声?,“去吧,玩得开心。”
几秒后,楚漆的手指痉挛了下?,微微收紧。他看着?自己的手合扣,血肉挤压着?伤口?,更明显尖锐的刺痛感传达神经,血流蜿蜒流淌下?来。漆黑的发丝垂落遮着?深邃眉眼,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轻声?说。
“但是我受伤了。?*? ”
“声?声?,你也不来看我吗?”
“什么时候的事?”听筒那头,江声?的声?音立刻就扬了起来,带着?好明显的担忧和?急切,“怎么弄的、伤到哪里?严不严重?医生来了没有?”
“哪怕我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成为你的累赘,你却?还在关心我,我很开心。”楚漆说。
窗外,温室里的花还在冬日盛开,大风都?无法对它?们?造成任何冲击。
“但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打破你的计划,打断你和?楚熄的约会。”
楚漆手心用力压在桌角,手背的筋骨跳动着?,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喉结攒动,声?音温厚平稳,“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好吗?”
“我来接你,好不好?”他甚至觉得口?腔中也有了血腥味。嗓音放得很低,话音很轻,叫他,“声?声?。”
江声?觉得有些?茫然,心脏都?轻轻收紧了下?。
“多?晚都?可以。”他最后说,“我不介意。”
*
vile在华分部的办公楼远在B市。但因为本次的商业洽谈,他们?还是从B市来到了南城主城区的娱乐大厦,可以说是相当有诚意的表现?。
江声?在门口?人脸识别成功之后一路往前,被严落白?拽着?围巾扯回来,英俊的男人满脸不耐,“傻了吧?这边。”
江声?回过?神,扶了下?歪掉的墨镜,“哦哦!”
他想问vile的人什么时候到,却?感觉脑子乱乱的,一张口?就是,“楚漆以前遇到麻烦了也好,受了伤也好,从来都?不和?我说。”
他是坚不可摧、无比强大的保护者,他不会受伤,也不会让江声?受伤。楚漆会主观地维护这个身份,不让它?在江声?的眼前出现?丝毫裂隙。
甚至江声?都?很少看到楚漆生气。
他在少年时期还有些?懒散少年气、喜欢偶尔捉弄江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江声?唯一一次还有深刻印象的场景,是他外出写?生受伤的那次。
楚漆盯着?他伤口?的表情堪称可怕。
在一群人中,面无表情地攥着?那个混混枯焦的黄头发一下?又一下?往墙上砸。巷子里鸦雀无声?,黄毛痛得蜷缩起来,态度从一开始嚣张跋扈的“你他吗谁啊松开老子,兄弟们?干他”,又到“大哥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求你了我跪下?来求你不行吗”,再到激烈地挣扎着?痛哭流涕大喊,“我赔钱!我赔钱!”
没有用。怎样都?没用。
一直到血液都?溅出的时候,傻眼的江声?才有了恐怖到后背都?发凉的感觉,他冲上去拉住楚漆的胳膊。楚漆于是像是被按下?停止键的机器一样慢慢停下?。
巷子的阴暗把他挺拔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危险。
那个人顺着?墙角滑下?,眼泪鼻涕一把把地流。而楚漆平静地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灰尘和?溅上的血迹,注视颜料一般缓慢滴落的血,绿眸幽深到可怕的程度,回过?头,极为严肃地对江声?说,“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