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门进来,是个穿着青衫的女子,她端着茶水进来,转身将门关严实,十鸢望着来人,三年没有让她的记忆模糊,反而因一遍遍的回忆,变得越发深刻。

十鸢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当初被晴娘买来照顾她的小丫头,她嗓子一时间有些艰涩。

诗意把茶水放下,就迫不及待地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奴婢去端茶时,看见陆公子去找了晴娘,想来正是要去商谈替姑娘赎身一事。”

说这话时,诗意情绪复杂,有替姑娘高兴,也有不舍,一时间没察觉到十鸢的不对劲。

最终,诗意还是替姑娘高兴的情绪占了上风。

毕竟现在的春琼楼早就和当初不同了。

九年前的春琼楼还不叫春琼楼,而是叫平康坊,乃是官家品选宫中伶官的地方,再是清白不过,其中不论男女皆是文艺双全,若是能经过选拔入宫当了伶官,都是一件极其得脸面的事情。

然而七年前,先帝突然驾崩,年龄不过五岁的太子登基,外戚李氏当道,李家嫡子闯进长安平康坊,强占伶官而不得罚时,平康坊在众人眼中的意味立时变了。

自此七年下来,平康坊再无往日荣光,也逐渐沦落成和寻常青楼无二的地方,各州各府的平康坊都陆续改名,而衢州城的平康坊也早在五年前改成了春琼楼。

待听清诗意的话,十鸢顾不得和故人叙旧,她脸色陡然一变。

诗意一懵:“姑娘怎么了?”

十鸢握紧了杯盏,她竭力忍住情绪:

“今日是陆家第几次去找晴娘?”

她口中的晴娘乃是春琼楼的管事,这春琼楼上上下下的事务都归晴娘管。

她如果不想被陆家赎身,只能找晴娘说明。

诗意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第一次。”

十鸢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记得很清楚,在陆行云第一次找上晴娘想要替她赎身后,晴娘来问过她的意见,在十鸢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春琼楼的女子有被赎身过,十鸢自是懂得其中原因,但或许是她进春琼楼在事变前,也或许是晴娘终究养了她数年,最终晴娘将选择交给她自己。

彼时,十鸢快要及笄,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想要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她终究选择了和陆家一起离开。

十鸢回神,恰好诗意压低了声音,有点摸不清头脑:

“陆家来替姑娘赎身,姑娘不高兴么?”

十鸢倏然沉默。

不得不说,诗意是了解她的,当初她听说陆家要替她赎身时,她虽有多种情绪,但还是抑制不住地高兴,或者说是觉得卸下了许多担子。

也许晴娘正是看出了她的心态,才会同意她离开春琼楼。

春琼楼从来都不是简单青楼。

虽然改了名字,但是春琼楼从过一开始就是替官家办事,春琼楼改名后的主子又是谁?

十鸢不知道,但这些年晴娘私下教她们的东西,让十鸢敏锐地意识到,如果一直在春琼楼待下去,她要面临的绝对不止见客那么简单。

十鸢最终没有回答诗意的问题,诗意没有等到答案也不强求,或者说,她从姑娘的避而不答中已经猜到了答案。

诗意没在房间里久待,她虽是被晴娘买来照顾十鸢的,但她也是春琼楼的丫头,平日里十鸢没有吩咐的时候,她还是要替楼中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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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鸢在房间里等了一个时辰,房门才被敲响:

“十鸢姑娘,晴娘让你过去一趟。”

十鸢应了一声,她在出门前,朝铜镜中望了一眼,她穿着藕粉色的秋装,裙裾长及脚踝,外罩一层轻纱,比夏裙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