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你光想着把儿子支走,那施暴者呢?该怎么惩治?明里不行,我们就来暗的,总之不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施暴者?”程父反问程母,“我们儿子就不算施暴者吗?”

程母重新站回到病床边,指着程颂年。

“老程,你看看你儿子身上有多少处伤,就这么放过施暴者?我们必须去做伤残鉴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此刻的程母,恨不得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周廷衍放在火上烤。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噼里啪啦往口罩里灌,“我一定让他进去吃牢饭,让他子孙三代不能考编,不得从政!”

程父双目怒中有火。

又狠狠压抑住。

“你以为我不心疼儿子?事发到现在,你儿子不理亏为什么不报警?最重要的,对方报警没有?

你想让你儿子一辈子背着强奸未遂的骂名?对方保护被玷污的妻子有什么错?这已经是他给你儿子留了活路。

既然对方敢下这么重的手,就证明他有与我程家抗衡的资本,甚至比我们还要强!”

病床上,程颂年抬起剧痛的胳膊,手指肿胀得不好使,一把蛮力拂开氧气面罩。

“我咎由自取,我活该,出去,请你俩出去,我要睡了,累了,好么?”

……

当lcu特护病房终于归于平静,程颂年闭上双目,睫毛湿润。

全身锥心之痛。

八月末。

盛北还是盛夏的样子,时节上已经入了秋。

天高云淡的一天。

程颂年再次踏入博物院大门。

和来时一样,他依旧西装革履,看起来绅土有礼,一表人才。

而这次,他是回博物院办理离职交接手续。

程颂年路过北院时,墙里传出一阵撕扯他心脏的女声。

里面的人应该是在打电话。

“弄不好我这胎又是儿子,每天都想吃酸酸的山楂糖葫芦,有时候做梦都吃。”

“白白,你都快生了,有没有问过同事是男是女啊?你们家商院长想要男孩女孩?”

是温沁祎的清甜声音。

那么熟悉,一墙之隔,却那么遥远。

程颂年脚步顿住,手指不由蜷缩,微微颤抖。

原来,温沁祎真的有身孕。

她那天没有说谎,她真的怀着宝宝。

如果那天他酿成大祸……

此时的程颂年更加看不起自已。

混账,用在他身上,无比贴切。

当程颂年再次迈出脚走路,更加沉重。

八月末,秋老虎,临近中午还很热。

忽然有人送进北院整整五束山楂糖葫芦,目测将近两百个。

糖葫芦进院时,都快化了。

送糖葫芦的人说,这是程颂年送给大家的辞别礼。

其实,是他想对温沁祎说声对不起。

每一根糖葫芦,把手那里都绑着一个小纸签,上面写着字:

对不起,祝安好,不再见。

等程颂年从院长办公室做完交接流程出来,再路过北院东侧。

那里有一个垃圾桶。

里面横七竖八,全是糖葫芦的木棍。

光秃秃的,都被吃得一颗山楂都不剩。

程颂年心里刚轻松一点,都要路过了,却看见垃圾桶上方最旁边,有一支一口都没动的糖葫芦。

他的心沉沉下坠。

是温沁祎碰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