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他沙哑缓声,将当初的事如实坦白。

贺母一愣,紧接着怒不可遏:“你还做过这样的事!真是有本事了贺谌!”

“你让柔柔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讨厌你!她已经够给你面子了,没有将你那些破事跟我们说过!你让我跟你爸哪里还有脸面对柔柔爸妈!”贺母怒容急声。

“你做得出那样的事,谁敢托付真心给你!纪家当初一早知道的话,也根本不会把柔柔嫁给你!”贺母越说越气,跟着羞愧难当。

贺谌垂眸,还是那句话,他怎么样都不会让纪柔离开。

年三十家园和睦的团圆饭前,贺谌顶着伤又挨了一顿家法。

贺老爷子在贺母那得知贺谌的所作所为后,脸色沉得不像话。

这顿家法,不仅仅是为了教训贺谌,也是为了给纪柔交代。

贺老太太看着贺谌身上斑驳氤氲的血迹,心疼得掉眼泪,却也怒其不争。

他们避开贺俞归,认真郑重跟纪柔商讨,尊重她任何决定。

贺母殷切期望看着纪柔,紧张不舍。

出于私心,她还是想帮贺谌说几句话劝说挽留她的,可这些话一旦开口,又觉得委屈了她,左右为难。

贺谌挺直跪立,忽略浑身伤痛,在纪柔开口之前仍是先前执拗的说辞,他决对不会让她离开的,谁都不能左右。

“闭嘴!你这混账!”贺老爷子斥声,让纪柔不必忌虑,铁面无私全然站在她这边,替她做主。

“柔柔,我们又让你受委屈了,你是个好姑娘,一开始就是这坏小子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我们说,不管怎么样,奶奶都当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什么顾虑都不用多想。”贺老太太闭了闭眼,笃声发话。

他们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让别人家的闺女受欺瞒嫁到他们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委屈,何况是原则性的问题,他们自己都觉得没脸。

纪柔看着帮向她的贺老太太几人,眼眶微润,她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她眼里划过复杂,再一次生起迟疑纠结。

“爸爸痛痛。”贺俞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扒在书房门口,脑袋半探,他看见了贺谌背上被鞭子抽打出横亘的血迹,声音闷闷的,敏锐知道这回跟以往都不太样。

这两天他是知道纪柔跟贺谌在吵架的,有一次还亲眼撞见过。

他人小,却也感受到那压抑的氛围,跟着紧张难过。

纪柔即将开口的话咽下,视线落定在不远处贺俞归那张稚嫩单纯的小脸上。

或许是她从小到底没有伴在纪父纪母身边,她虽有家人的宠爱牵挂,但始终欠缺了一些东西。

纪父纪母没将她带在身边成长,她觉得贺俞归也能适应,她觉得他们双方能给他的关爱不会少。

可她似乎还是忽略了许多。

纪柔看着贺俞归难过委屈的模样,怔然。

小时候纪父纪母不在她身边,调皮顽劣的同龄孩子不是没有对她说过难听的话,骂她是父母不要的野孩子。

她知道她不是,但年纪小,还是会因为那些刺人的话感到不开心。

如今,她也要让贺俞归体验这样的感觉么?他真的太小了,来到她身边才两年半,一直都乖巧懂事。

很多人都说,不堪败坏的婚姻中最能牵制住女人的,无不例外是十月怀胎的骨肉,让人妥协凑合。

凑合凑合着,一辈子也就那样过去了。

纪柔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到底有自己更高的追求和思想,所以发觉贺谌突破她底线的不堪后,她难以接受。

可现如今,在贺俞归湿漉暗淡的眼神中,她还是像许多母亲一般,被牵扯住,反复迟疑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