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悬一声不吭地听着。

等蒋寄野说完了,他才不太相信似的问:“真的会吗?”

陆诗云和陆成才是夫妻,可是他们每天都在吵架,咒骂着对方快点去死。

他是陆诗云十月怀胎生下的的亲骨肉,血脉相连,可是陆诗云也不会在陆成才打他的时候站出来护着他。

有很多次,她流着眼泪以一种怨恨的眼光看着薄悬:“我就不应该生下你,我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掐死你!”

他生长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他冷血、自私、阴郁、胆小、记仇,上学以来没交到任何一个知心朋友。

他于人情世故方面一窍不通,他除了有个还算聪明的脑袋以外,一无所有。

这样一个人,以后真的会有人愿意喜欢他吗?

十五岁的蒋寄野拍着胸口向他保证:“你信我的,准没错。”

薄悬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好。”

我听你的。

第72章

薄悬没有经过家里人的同意, 暑假擅自给自己加了一门功课,每天的竞赛补习结束之后,他会到隔壁一条街二楼的拳击馆待上一两个小时。

他穿着一中校服, 第一次踏进场馆, 前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分钟, 迟疑问他,小帅哥你找谁啊?

薄悬放下包说:“我是来报名的。”

这一年的夏天仿佛格外得炎热, 场馆内全天供应着空调冷气, 七八台落地扇在角落里对着人吹, 但是无济于事,剧烈运动过后, 一股热气挥之不去地缭绕在你的身体表面, 人像躺进了密不透风的蒸笼里。

汗水淋漓,浸透的衣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过量的乳酸堆积在肌肉里, 碰一下又酸又疼。

但是也是这种透支全部体力自虐一般的训练,像是有一种魔力,能作用于大脑, 放松紧绷的神经,让薄悬在家中日益沉闷的环境里找到了一个喘息发泄的出口。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迟早会理智崩塌,变成下一个陆诗云, 一个需要吃药治疗的不正常的人。生物具有遗传性, 因果是循环注定的,他不会指责他的母亲, 也从没觉得出生在这种家庭的自己有多无辜。

薄悬拧上哗哗放水的水龙头,场馆狭窄的洗手间里空气粘稠而闷热,窗外,天气阴沉沉, 堆积的乌云象征着不久会有一场大雨降临。

薄悬无由来地冒出个念头:这种天气肯定没办法遛狗了。

暑假快过完了自从那天对方陪着他输完液,两个人在社区医院分别,薄悬只在最初的一周偶然瞧见过蒋寄野带着狗从楼下走过。

薄悬没有探出头,也没有叫住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敢接近对方。

而且,快两个月过去,人家估计已经忘了他了。

薄悬提上书包,他没有带伞,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就要赶在雨下下来之前赶到家。

扶着楼梯下到场馆下面的一楼,斜前方,一个黑色影子突然冲出来扑到他面前。

陆昊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恨不得咬下他一口肉:“找你半天了,在这猫着,是不是你报的警!你特么跟警察说什么了!人都找到家里来了!”

薄悬一个夏天个头窜了几厘米,将近平视的角度和陆昊对视:“你听谁说我报的警?”

陆昊:“我刚从派出所出来,除了你还能是谁?!”

他被带到警察局待了一天,吓得腿都软了,好半天才弄明白自己被叫来的罪名是什么聚众斗殴。

草,他他娘的一听就知道是这兔崽子搞的鬼!

好在那群大檐帽手里没有切实证据,他一个未成年的愣头青,被口头教育了一番,警告完,在纸上签个字就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