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孕妇吗?还是别去看了,去了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添乱, 好好回去接着睡不行吗?”
养胎养得阿薛那张瓜子脸圆润不少, 她也知道桓决说的有道理, 但道理归道理,郡主产子她哪能无动于衷地回房接着睡?哪怕帮不上忙, 守在门外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她执意如此,桓决心知没法和她拧着来,怀孕的女人情绪多变,有了身孕后阿薛脾气倒和以前没甚区别, 就是执拗了点,得顺着, 稍微不顺小姑奶奶心了,光是看着她那双黯淡的眸子,桓决就觉得哪哪不舒服。
她是女人, 却有女人毫无埋怨地替她承受怀孕之苦,就冲这一点桓决就欠了薛沁的。更别说她命数如此,陪不了薛沁一辈子。哪天若撒手人寰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她问心有愧。
深秋的晚风渗着寒,风一吹,桓决头脑清醒不少:“慢点,慢点,对,步子迈小点,可以半靠在我身上,乖,别急,我搀着你。”
活了二十多年,她就没有像现在这般温柔耐心的时候,这也是萧行不愿多见二人的缘故。
同为孕妇,心上人在不在身边,中间的区别称得上天壤之别。阿薛有桓决陪伴,凡事称心如意,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往往不用说桓决就会漂漂亮亮的替她做好。
而没有淮纵陪伴的萧行,九个月来过得很是辛苦,不止是身体上的变化,还有精神上难以言说的疲惫。
烛光亮起,灯火通明,稳婆们疾步迈进内室,看到躺在帐子里额头淌汗的郡主,便是有再浓的睡意顷刻间也散的一干二净。
经过短暂混乱,丫鬟婆子们有秩序地展开忙碌。汗水沿着脸颊凝在萧行尖尖的下巴,平白多了分致命的柔弱。
水珠因着身子的轻颤顺着下颌滚落到平直旖.旎的锁骨,眼前人影纷乱,她咬着唇,死死攥着身.下的素色床单,女子头一遭的冒险,她蓦地生出不安与惶然。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惶然,皆因那人不在。
她如浮萍没了倚靠,心里的念想一日比一日沉,沉甸甸如枝头悬挂的鲜果,如今果子初熟,那本该将她捧在手掌心的人远在天涯,萧行脸色顿白,疼得唇瓣差点被咬出血来。
稳婆见状惊得赶紧将备好的圆木棒递到她唇边:“郡主,咬这个!”
阿薛听着房门传出来的响动,双腿禁不住发软:“生、生孩子都这么可怕吗?”
看她被吓到了,桓决伸手轻抚她后背:“不可怕不可怕。”
她嘴里说着不可怕,心里一阵忐忑,她看了眼薛沁,腿肚子不知怎的也跟着一软,万分盼着顺顺利利母女平安。
生儿育女,女子承受的痛远甚于男儿。萧行金尊玉贵的皇家郡主,亦免不了生产上要承受的痛楚。疼是真的疼,可眼角的泪有一半却不是疼出来的。
怀胎九月,临到生产时,她终是任性地对捍卫边疆的淮纵生出难以忽略的埋怨。怨她不在身边。她脆弱地如同一竿随时能折断的芦苇,二十多年来,从没像今晚这般疼得意识涣散。
平素弹琴无意划伤手那人都会怜惜地抱她在怀细心为她上药,在她最需要疼惜的阶段,那人离她那么远那么远。远得她想一想,都止不住担忧后怕。
她怨淮纵,但她又爱惨了淮纵。这是她们辛苦孕育出的生命,再疼,她就只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