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挑眉问:“您的家人朋友都进化了吗?”

阿玛图拉狡猾地反问:“难道爆发战争指的是所有人类都必须要死吗?”

她没有明说,但白晟知道她的意思。阿玛图拉是位高权重的大监察官,不论发生任何情况都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族,即便家人没进化,也肯定能在乱世中活下去,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人类。”同为S级的玛格特却倚在沙发上笑道,“我选人类。”

白晟问:“为什么?”

“我的女儿进化不了,出生时就拿陨石给她试过了。”玛格特顿了顿,垂目淡淡笑道:“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战争中长大吧!”

阿玛图拉若有所动,神情茫然若失,少顷才点点头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你呢,闺女?”白晟转向褚雁。

褚雁斜倚在卡座扶手边,一侧肩膀被玛格特伸手搂着,细白的犬牙咬着嘴角,半晌犹豫道:“……小区楼下我喂的那只三花猫要生了,如果爆发战争的话,应该就看不到小猫崽出生了吧。”

可能因为在这么多高阶同类和大监察官面前发言,能说出的还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褚雁不由有些赧然:“还有家里亲戚和以前的同学,救助群里认识的朋友,一块做义工的那家福利院……如果不能跟人类共存的话,是不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也要跟着消失了?”

没有人吭声,只听见轻微的呼吸。

“可能因为我只有B级吧,所以有时候觉得……明明我一直是作为人类出生长大到现在的啊。”

褚雁有些迷惑,小声说:“那些作为人的牵绊,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我也……我也不知道啊。”

身侧灯光微暗,酒廊安静无声,卡朋特乐队的昨日再现如流水般回荡在空气里,白晟眼底映出杯中沉浮的透明的冰。

遥远海潮中沈酌的声音仿佛再次从耳边响起:“……五年前,HRG实验室发现进化者的大脑会分泌一种神经递质,让他们自动形成‘我们与人类并非同一物种’的观念,越是高阶的进化者就越容易被这种化学物质所驱使……”

那无可奈何的苍凉语调,裹挟在铺天盖地涨潮的轰鸣中,越来越响亮明显、越来越不容忽视,直至于纷乱灵魂中醍醐灌顶。

化学物质。

白晟猝然闭上眼睛,灯光映着半边轮廓,另外半边笼罩在明昧不清的阴影中。

“……我说错了吗?”不远处褚雁的声音如破冰般渗出来,似乎有点忐忑。

白晟睁开眼睛,深深地、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要把所有混乱的杂念与迷茫都彻底清空。

然后他笑着转过身,从高脚椅上伸手大力揉了揉褚雁的头发。

“没错,瞧我闺女这脑子。”他说,“没被污染过的就是好使。”

少女躲之不及,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白晟在玛格特与席琳的大声抗议中收回手,看了眼表,长腿一跨从高脚椅上下来:“12点了,有事走了。”

阿玛图拉奇道:“你去干嘛?”

“医院啊。”

“你都被人用枪指着了还去?!沈酌身边那么多守卫!”

“唔。”白晟随意道,“吃了教训,从今往后不论在哪儿我都得盯着他。”

他漫不经心地挥挥手,然后双手插兜走向酒廊大门。阿玛图拉目送他那吊儿郎当的修长背影远去,一手拢在嘴边大声道:“你那明明叫stalker!……”

白晟短促地笑了声,头也不回消失在了夜幕中。

?

00:15am。

进化者专署医院。

医院顶楼一间病房的窗台外,杨小刀背靠着医院大楼外墙,像无声无息融入夜色的影子,仰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