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元对于他这种用眼神下命令的行为十分适应,从车上提了他这几天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具等一大堆东西,老老实实跟着他进屋。
而在阮元元替他把所有物品收拾妥当后,他坐在奶白色的沙发上,摊开掌心,把手递出来,“要牵一下吗?”没开灯也没拉开窗帘的屋子显得晦暗不明,唯有声音像流水一样淌过耳边。
阮元元心脏猛地缩了一下,恍惚间回到了那个晚上。
可能是看阮元元僵着不动,李荀又道:“我不是不喜欢别人碰我,只是会应激,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但如果对方是你,忍一忍,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而且我发现,也许多来几次,我就会好起来了,至少可以和人有肢体接触。
“阮元元,我很冷……”
阮元元没等他说完,就将掌心覆盖在他手上。
如他所说,他的手是冰凉的。一开始他确实条件反射一样想抽手,但他抖了一下,止住了,而后身体开始发抖,急促的呼吸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那一刻,阮元元很想抱住他。但他知道李荀现在甚至无法承受一个拥抱。
李荀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阮元元舔了下嘴唇,大起胆子,翻手用自己掌心贴住他手背,手指插进他指缝。
他明显感觉到触及李荀手背时,对方开始发抖,但很快便随着呼吸平息了,不再有更多反应。
说实话,这种行为无疑是暧昧的,但对阮元元来说,一是为了治病,二是两人本来就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所以他心安理得。
“你要一直这样牵着吗?”李荀忽然笑道。
阮元元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把手放下。
这时他才道:“我们一起生活时,你都十一岁了。那时候你就不让我碰你”
“嗯,那会儿已经不太好了。”
但当时李荀的症状显然不像现在这么严重。阮元元记得自己曾经因为篮球比赛赢了,冲到观众席去抱他,他很大力气地推开他,阮元元当时体力透支,没能站稳,向后摔倒在地,李荀可能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臭着一张脸站在那,他打蛇上棍地凑过去拉了李荀的手,李荀难得忍到他站起来才甩开。那时候的李荀绝没有发过抖。因为阮元元很清楚地记得,他的手冰凉滑腻,掌心却是温热的。
看李荀不想说,人又很疲惫,阮元元很体贴地不再追问,转而道:“你冰箱没东西,一时半会也买不来菜,我给你点点吃的,你吃完好好休息。”
李荀眼神飘忽,“阮元元,我之前带你去那边的房子,是因为我卧室里全是药,我有时候又会突然发病。你刚进去应该也看到了。当时我不想让你知道。但现在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要不要住过来?”他微笑着看向阮元元,“我需要你。”
那天中午,在这栋没有阳光的房子里,在空荡荡的客厅中间,阮元元想起了李荀和他重逢那一次见面。几天前,李荀才对此作过评价,是他把他拉回来了。阮元元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他就会陷入这片黑暗里。而自己从此后便再也找不到他了,会再变回那个无亲无故无人问津受人鄙夷的烧烤摊老板,无法以完整的过去示人。
只有李荀,对阮元元身上发生的一切,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他既不觉得他可怜,也不觉得他有罪,他似乎认为这只是一件十分平常的小事、不值得记住的意外,多问一句都嫌麻烦。
“好。但是我能不能在你院子里搭个棚子……烧烤架油污重,我怕把你屋子弄脏了。”
李荀很嫌弃他的摆摊大业。“我不在乎你那些破铜烂铁放哪里。你非要觉得不行,后面有个独立的佣人房。”
阮元元发自内心笑起来,毋庸置疑,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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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