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第二支毒箭已在弦上,杀手眯起眼对准她心口,却在下一刻瞳孔骤缩。
一根枯枝凌空而来,擦过顾欺芳脸侧,洞穿杀手咽喉。
布阵者死,顾欺芳听到背后传来石头滚动的声音,狂风倏然涌入吹散了迷雾有人破坏了阵眼。
她回头一看,素衣披发的端清慢慢走来,一言不发地压下妄动内力后翻涌的内息,脸色苍白无血,步子却很稳。
顾欺芳来时想过很多种后果,比如他会离开,比如他会生乱,唯独没想到……他会来找她。
端清走近了,看到她腿上氤氲的血色,一句话也没说,双臂抄过顾欺芳肩头膝弯,将女子打横抱起。
旁的女儿家到了这年纪,不说孩子满街跑,也该是许了良人双宿双栖,可顾欺芳粗枝大叶得像个男儿,自然也没几个男人会像对寻常女儿家一样待她。
“你”
“你想爬回去?”
端清的动作并不温柔,语气也冷得掉冰碴子,顾欺芳却难得没凶回去,只是眨了眨眼,乖乖在他怀里品味这被人保护的感觉,半晌才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
“我以为你会走。”
“……”
“其他人怎么样了?”
“……”
她絮叨了很多问题,可端清一个字也没回答,直到他们回了客栈,顾欺芳被端清放在床榻上,龇牙咧嘴地脱掉鞋袜卷起裤腿,发现小腿上的几道伤口都已经泛黑。
若她没有点穴止血,若她坚持一路步行或者纵马,也许毒性已经发作了。
顾欺芳正在犯难怎么处理毒伤,却没想到适才出门的端清又回来了。
有了洞冥谷一面,顾欺芳就知道慕清商是个极重礼别的君子,也没想过他会帮赤足露腿的自己疗伤,因此当端清捏住她的右脚时,顾欺芳下意识地缩了缩,结果被浇在伤口上的烈酒杀得浑身一哆嗦。
“……你果然是讨厌我!”她抱着床头柱龇牙咧嘴地说道。
端清对她的控诉充耳不闻,用烈酒擦洗过伤口后,他并指落在足三里处,顺着穴位经脉一点一推,挤出淤积的毒血,没注意那些脏污染了他的衣角。
他不说话,顾欺芳也止了声,借着室内灯火去看端清,那人逆了火光,半张脸也隐在了阴影下,唯有右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朱砂痣红得灼目。
她看得有些痴了,没注意端清何时给她包扎完伤口,又何时转身出去。
顾欺芳大大咧咧了十几年,头回因为一个人从脸脖子红到了耳根。
两人关系的缓和就是从那夜开始,如今洞冥谷已近,顾欺芳自揽的麻烦也算是职责到头,可她看着端清冷淡的面容,却半点也没有如释重负的喜悦。
此一别也许就是经年不见,她将成为他生命里的过客,今后不管他生老病死、荣辱是非,都跟她再无关系了。
顾欺芳忽地有些不甘心。
“呐,阿商……”顾欺芳双手捧脸,与他四目相对,“再过三天,我把你送到洞冥谷后就要走了,你……对我笑一个,好不好?”
她在心里道,你对我笑一个,我也不亏了,之前多少账都一笔勾销。
此时竹筏自拱桥下经过,桥洞阴影使得顾欺芳视线一暗,片刻后又是月华如水倾倒下来,照在水面竹筏上。
就在这刹那,她看到端清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可还没等弯起笑容,就有一截花枝从上方砸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他们两人中间。
“有朋自远”
桥上,沈留提着一盏灯笼看到竹筏上熟悉的人影,心中大石终于堪堪落地,还没等笑出来,就突觉一阵寒意窜入背脊,令他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莫名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