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看,那些个成败枯荣也好、恩怨情仇也罢,最后不都是付诸流水东去也,什么也不剩下?我不怕事也不惧人,只是不喜欢做无用功。”
端清不说话了,顾欺芳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半点也不敢放松。
自她在西川救下这个人已有两个多月,慕清商之事的风头还未在江湖上过去,顾欺芳没少提心吊胆,更让她头疼的是,这个人的性情与她先前在洞冥谷所见十分不同,若说那日机缘一见的慕清商是温润君子,那么这个被她带在身边的“阿商”就是冷厉噬血的刀。
此人忍耐之强、心性之坚乃是顾欺芳生平仅见,半身骨头打断重接的过程让她这个动手的人都心惊胆战,可端清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面对沿途的匪徒流寇或江湖草莽,此人也是杀机胜却周旋。
若非顾欺芳善于见机行事,端清又为了抑制内息封了自身八成功力,指不定他们已经暴露身份、亡命天涯。
顾欺芳不止一次猜过自己是不是救错人,可无论是时间地点的推算,还是端清身上的伤痕,都证明了他就是慕清商。
她这厢诸般猜测,端清不置一词,两人相互牵制又相互陪伴,磕磕绊绊地走过了这条路,到现在即将各奔东西。
顾欺芳与慕清商不过是一面之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早在救人那天就打定主意要将其送往洞冥谷,可现在临到头来,她才发觉自己有些舍不得。
近七十个日夜,说来并不长,却到底不是转眼瞬间。
端清和她相处两个多月,话不多,脾气也不算好,顾欺芳喜欢的美酒烈马、刀枪剑戟,在他眼里都是寻常的东西;她不懂的诗书经义、锦绣文章,是这个男人信手拈来的等闲。
她豪爽热情,他冷漠疏离,一个当纵横于鲜衣怒马,一个应静修在高山寒阁,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可他是顾欺芳头一个如此上心的人,她有那么多举樽共饮的朋友和义气相交的兄弟,却只有一个端清让她琢磨不透。
半个月前路过县城,当地有魔教龙蛇作祟,平日里被养得脑满肠肥的衙差事到临头都做了窝里鹌鹑,面对魔教中人为恶连个屁也不敢放,百姓能跑的背井离乡,不能跑的数着日子等死,终于等来了前来除恶的侠士。
顾欺芳二人正好赶上了这件事,她是个爽利义气的人,最讨厌欺凌弱小的匹夫,应邀加入了这支队伍,只是对安置端清有些犯难。
破云剑常年面具遮脸,天底下没几个人见过他真容,顾欺芳不担心在这地方会有人认出端清,只是担心他会不会趁乱离开,或者被人误伤。
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端清就将她往门外一推,然后关门落锁,熄灯就寝。
顾欺芳一肚子火没处发,照着房门踹了一脚仍不解气,回头看到前来找她的侠士欲言又止,眼珠一转摆了摆手,故意大声道:“夫人闹脾气,见笑了。”
“……”目瞪口呆的侠士看看她,再看看紧闭的房门,思及刚才的惊鸿一瞥,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顾女侠好福气。”
屋里传来一声轻响,似是有人捏碎了杯子,顾欺芳莫名神清气爽,也不等端清开门,扯着那人就冲下楼去,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她没想到这一回碰上了硬茬子。
魔道有三门六宫,这次在县城里为祸的是七绝宫人,这一门派的功夫算不得精妙,阵法却是一流。他们虽成功杀了首恶,余孽却布下阵法将众人冲散,意图各个击破,顾欺芳仗着身法经验过了三重杀阵,连斩了四名阵法高手,最终还是陷在了困阵里。
阵中山石草木生出迷雾,叫她伸手不见五指,其中机关重重,不小心就要踩中陷阱,顾欺芳被带刀绳网伤了腿,只好闭眼以刀探行,却不知道三丈之外已有人埋伏在大树后,淬毒的袖箭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