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结已解,或是因为殿中的安神香实在清雅雅致,我没再做什么怪梦,只余一场好眠。
待我睡够了一觉,天已然黑了。
寝殿中也是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大开的窗露出的一轮满月。
又是十六了。
浅略算算日子,从我搭救林清艳至今,已是半月有余了,武林盟会上我还陪她唱了一出苦肉计,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魏青有梁家对付,他背后的靠山自有苍望鹫去帮我应付。
云峰被我插了一步暗棋,只等搅出大乱来。
待斗倒了魏青,便是料理了梁家,用梁家做我敲开裴家大门的敲门砖。
之后便是白家和萧家。
一环紧扣一环,一个都别想逃了。
哦,还有两桩事忘了。
一是要跟苍望鹫一九分成的后沙藏金,二便是温喻之。
前者好说,给他多少全看我的心情。
后者就……
初时,才窥探到真相一角的时候,我的确存过要置温喻之于死地的心思,只是如今也变了主意。
做还是要做。
他活得顺风顺水,难平我心中之恨。
可那之后呢?
等他成了落水狗,我是该打断他的脊梁,叫他再无翻身之日,还是该重新接他入怀?
不愿恨,也不甘就这般去爱。
爱与恨横亘在中间,叫我为难。
秦长欢说要我遵从内心,可若是连我的心都在迷惘,我又该如何?
“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呢喃出声,声音之嘶哑,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145章
我干涩地咽下一口唾沫,唤道:“九阙,拿水来。”
黑暗里,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
他脚步沉稳,是带着功夫的,长得高,肩宽腿长,腰封勒出一段劲腰。
不是九阙。
他站在暗处,只一双捧着水杯的手暴露在月光下。
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疤。
我看见了那道疤,叫出了他的名字。
“黎楚川。”
“是我。”
他走得离我近了些,蹲下身子,月光糅进了他眼里,化成了十足十的温柔,“我在。”
我一手拿过他手里的杯子,另一手又重又快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你不是死了吗,不是要拿命来偿吗,怎么如今又冒了出来。”
黎楚川不管被打的脸颊,只来抓我有些发麻的手,“乖,先喝些水再说。”
跟他怄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这个道理我明白,所以我仰头干了一杯清水,又把沉甸甸的瓷杯扔进他怀里,颐指气使地叫他再去给我倒一杯。
黎楚川笑着应下,又转身出去。
直等他走远了,我才敢擦眼角的泪,才敢去抚狂跳不止的心口。
又见面了。
这颗心仍是在叫嚣着从前。
这种难言的钝痛叫我无所适从,又叫我暗自欣喜。
这种深陷于情爱的感觉,让我觉得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正胡思乱想着,黎楚川回来了。
他不光拿了水,还端来了点心给我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