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王子哥哥,”表妹指着他,嗓音脆生生问,“你是从月亮上来的吗?”
陆霄无所事事靠着椅背,摆着张缺乏耐心的冷淡脸:“不是。”
“那你是从电视里来的吗?”
“不是。”
“月亮王子哥哥,我想看电视。”小姑娘又说。
他还是面无表情:“关我什么事。”
“你可以帮我打开电视机吗?”
“不行。”
“那我可以喝可乐吗?”
“不行。”
“那你是从月亮上来的吗?”
“不是。”
两个人一问一答,这种幼稚的对话仿佛可以持续到天荒地老,直到夏棠在收银台前结完帐,拽着衣袖把他拎起来:“走了走了。”
舅妈在门口跟他们道别:“下次有空一起过来吃饭。”
表妹也跟着在后面喊:“月亮王子哥哥再见。”
陆霄勉为其难回头,敷衍地抬了下手。
到最后还是没搞清楚月亮王子是什么东西。
夏棠把塑料袋递给他拎着,顺便调侃:“看不出来,你还挺受小孩子欢迎么。”
“烦死了。”陆霄吊了吊眼梢,皱眉抱怨。
“再烦能烦过你小时候吗?”夏棠斜眼睨他,“你连吃个甜点,都要人兴师动众地连夜从国外空运。”
如果到第二天早上他又变得不再想吃,于是再千里迢迢送过来的点心也只好被丢进垃圾桶,其实风味一点也没损坏,只是因为放了超过12个小时,奶油的形状有些塌,不再漂亮到能够端到他面前。
有阵子夏棠每天都眼巴巴站在厨房的垃圾桶边,期待他们干脆把要丢的蛋糕丢到自己嘴里好了。
人证确凿,没法抵赖,陆霄只能傲骨嶙嶙地低哼声。
身后传来摩托引擎的轰鸣,他自然地伸手把夏棠揽到一侧,肩膀挨到一块,柴油摩托带着烟尘驶过,低声狡辩:“又不是没付给他们工资。”
夏棠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拍开。
他们两个人走在路边屋檐的阴影下。
陆霄在她外侧,肩膀上落着一半日光,手插在口袋里,塑料袋摩擦出沙沙的声响。脸在明暗交界线上,五官立体,骨骼长得硬朗又利落,眉毛眼睛的轮廓也是,但这时候姿态散漫着,看起来很懒。
下午快三点,正好是日光正盛的时候,街心的水泥路面被晒得发白,大家都在屋子里龟缩不出,道路密布如蛛网,有的人家屋檐下长着燕子的窝。
就这么看着他,仍然有种不大真实的触感。
他们好像,几乎从来没有在他家和学校之外的地方见过面。那是他们人生唯一的两个交集点。
陆霄并不总是在家,夏棠还在花园里玩泥巴时他就已经飞遍五大洲,有时去一两周,有时去一两个月。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寄回来一张明信片,上面什么也不写,只有日期和地址,就像强迫症似的习惯,多到她攒了一个抽屉,一叠叠的在柜子里发黄。
回到家,外婆正坐在一楼边看电视边织毛衣,声音开得震耳欲聋。两个人在客厅打了声招呼,然后到二楼清点购物成果。
陆霄手里拿着8块8的毛巾,扬起眉梢,语气怀疑:“这也能用来洗脸?”
在他看来擦地板都嫌粗糙。
“你闭嘴。”夏棠正在拆牙刷,觉得他可烦,“我已经给你买的最贵的了。”
虽然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百块。
他不再做声,抱着胳膊靠在床头,看着慵懒疲沓。
这是在夏棠的床上。
刚刚上楼时陆霄直接推开了她的卧室门,等再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把他从这里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