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的诏狱也暗,火烛摇曳,她看见自己青色职袍染了片墨。
“你出门做什么。”她拧眉。
司礼监那帮人现在怕是就想拿陆斜调侃、或用他奉承自己,诸种行径都能堵他心,也会并着再挑唆点什么。
陆斜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人的爆竹,眼下行到身边她有些不痛快。
再说了,他年纪小小的往诏狱跑什么跑,也不怕吓着夜里睡不安稳。她用半条命保下的人总要多活段时间吧。
陆斜看着人,原本嗓子顶出的话掉回肚子。
他哽着嗓子答:“干爹想金屋藏娇?”
这用词.......祁聿气噎于肺,横目,“你活爹之前这样教你说话的?”
她真觉得陆斜跟陆詹事除了姓之外、没半分可像的。那位在朝堂上也算当世有名纯臣,跟自己座师内阁首辅并个‘二贤’,怎么生了个蠢货?
祁聿抬手将人往身前招:“你走近些让我扇你一巴掌。”
陆斜瞪目。
两步跨过来,顺意地跪桌旁,是打算给她扇。
......
祁聿盯着他,不知怎么办。
颓然摇头,陆詹事真死不瞑目,生了这样蠢的儿子。
但......祁聿瞳底描绘此人,陆斜姿容即好、神情亦佳,眼底温润色俏出媚。
这张脸凑近看是挺惊人的,陆斜蠢笨可实在漂亮,做个消遣玩意是不错的,还能给她挡灾。
依着累年敏锐,她抬手掐住陆斜下颚,将人扯到眼前。
用只有他们两人听的声气:“考虑考虑,三天内将你本来面目给我瞧瞧,我不喜被哄,或者在我手上藏紧些。我被戏耍了是会杀人的。”
她还是觉得陆詹事生不出陆斜这种性子,或者说他能从三个月前活到现在,不能是这样性子。
或许她不是陆斜随意求扯的人,精心挑选的也不一定。
祁聿阴冷狞恶声连同诏狱寒气往他。血。肉。缝。里钉,胸口压得喘不出气。
陆斜揪紧衣裳:“奴婢不敢。”
程崖看他们,周围地上还是新鲜热乎的肉泥血糊,四处峥峥带血刑具,怎么气氛陡然......
“这位是你昨日榻上之人?你们现在是在......打情骂俏?”
诏狱刑开至今,敢在这处打情骂俏的这是首例,活久见。
祁聿捡起笔往程崖脸上扔。
“都指挥使瞎了?老子在训儿子,你见过跪着打情骂俏的。”
怎么没有,烟花巷小相公馆里别说跪着,那打情骂俏的姿势可多了。
程崖瞧眼气窗,“我用膳了,一会儿再审,人还多着,不急这两刻杀”
‘杀’这个字在祁聿幽然眼底渐渐消音。
程崖心涩,这是怕词吓着人?还说不是打情骂俏!
这帮阉人自从身子不全后心思尖酸狠辣,他懒得理睬这群太监互。暖,太恶心了。
程崖声音僵硬。
“祁随堂,今日甲一那间大概不到子时就断气,你进去应该睡得好,留你了。”
一听有间新鲜断气的牢房,祁聿眼睛亮了瞬息,“多谢,届时干草叫人送些进去。”
“我如今动不了,还烦请膳送进来吧。”看眼陆斜,“两份。”
可想着陆斜早年也是金尊玉贵的长大,蓦然封口,瞧着他不是滋味。
陆斜听着这段内容直觉幻听,“你要下狱了?我没依仗了?”
他声音下有种‘她没用了’的感觉,这话是连婉转都不会,这么爽利的削直了捅刀杀人心么。
祁聿一瞬间还真以为自己真下了大狱,被陆斜稀烂直觉给逗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