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哗声一片。

纳兰式明这种家伙,擅长的是以情动人,逻辑思维其实有很大漏洞,只要不让他拿到话语权,不被他的‘倾诉’牵着鼻子走,很容易便能扳回一城。

师挽棠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沈晏不再问了,他行出一步,向掌教、仙尊等人微微颔首,接着,冰冷的目光扫向纳兰式明,厉声道:“他说完了,该到我了,不瞒诸位,我与他前几日才见过,如果让他来说,他甚至会认为我当时想要杀他,而我与他碰面的地点,恰好也是昆仑侧峰!我当日之所以会去哪里,便是因为调查此事,恰好目睹他从匆匆行至断崖前,行迹鬼祟,之后现身询问,他却言辞闪躲支支吾吾,我与他交手,被他用传送的符咒逃脱,但我的剑从来锐不可当,虽然没劈中他,也一定在他身上留下了剑气,望书”

望书应声上前,挥手打出一片白光,纳兰式明胸口一道火灼痕迹,洇墨似的浮现出来。

他简直惊呆了。

师挽棠也惊呆了,龙眼骨碌碌地落到地上。他犹豫着看看纳兰式明,又看看沈晏,直觉告诉他……沈某人十有八九是在胡说。

“你胡说!”纳兰式明大喊:“我根本没去过断崖,那日分明是你忽然出现,扬剑便要杀我,我才匆匆逃离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心里没点数吗?”沈晏眼中浮起嘲讽,“分明你就是杀害那两名弟子的凶手,还敢在这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直把大家都听得一头雾水了。

沈晏面上疾声厉色,心里却有些淡漠地想:颠倒黑白么?谁不会啊?

掌教道:“摇舟,不得胡言。”他皱着眉,对沈晏的指认不置可否,“两名弟子的尸体找到之前,在座众多师叔都没察觉到此事,你调查什么?虽你天资卓越,但这不是可以以天资为证据的场合,莫要胡言。”

沈晏头都没回,“不是我察觉的,是有人叫我去的。”

掌教:“何人?”

“我”

清凉的嗓音忽然从殿外传来,掌教的脸色倏忽就变了,猛然起身,面上说不出是慌乱还是惊喜,众人循声望去,一身冰雪的女子缓步走上玉阶,身后跟着侍女数十人,个个脚步平稳,气息深厚,俨然都是练家子,她们一手提着个巴掌大的灯笼,灯笼呈琉璃花瓣状,六角各一瓣,原先不明所以的人,见着这盏六角琉璃灯,都脸色骤变起来。

“她怎么出关了?”

“不是说昆仑宫的这位尊者不问世事吗?今日这场辨审好大的面子,竟把她也惊动了。”

“我的天,我看见她就怵……”

尊并不是横空出世的强者,她是在一次一次的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利剑,当年的她与现如今的沈晏一样,天资卓绝,冰雪聪颖,是令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不过她天性冷漠,脾气和她的强大一样出名,醉心修炼,从不为外物所扰,为了寻求更大的突破,她从入世伊始,便一封封地向那些成名已久的强者下战帖,人家不应便找上门去,现如今修仙界叫得上名号的门派,几乎都被她打过。

她一出现,大殿立刻便躁动起来,一部分人慑于她的威严,又费劲地将这份躁动压将下去,老老实实地站直迎接,一时便形成了一股又闹又静的古怪的氛围。

师挽棠不吃龙眼了,他悄摸摸蹭到沈晏身边,低声道:“她怎么来了?你行不行,她在的话,场子恐怕没那么好控,要不我们跑吧?”

沈晏侧目看了他一眼,趁大家不注意,从桌案上摸了一串红提,“没事,吃。”

尊今日换了衣裳,不似那日在飞云台的朴素,宽袍广袖,衣摆委地,只是手里依旧拿着剑,走起路来大步流星,沈晏觉得,她没被自己绊倒也真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