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跪伏在地上,额头抵住金砖,任凉意渗入她的头颅,让她的思绪慢慢冷却。她清晰而快速地道:“明德皇后一案涉及皇家阴私,臣妇请陛下令众臣退至殿外,仅留与案件相关的沈侍郎沈仲广、薛尚书在殿内,以护皇家尊严。另召罪臣周鸿之,沈国公沈振,太后薛氏入殿。”

寂静笼罩大殿,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谢汐楼从没想过这一刻她会这般平静。

这些人名在她的心中滚过千万遍,也曾心痛,也曾悲愤,但待到如今快要走到尽头,真正将其宣之于口时,似乎仅余解脱。

陆既安脸上的那丁点笑意彻底散去,冷冷道:“谢氏,明德皇后一案早就盖棺定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汐楼不起身,并不畏惧陆既安的怒火:“陛下既信了臣妇关于亡夫陆回案的推断,为何不再听听臣妇对明德皇后一案的推断呢?”

“若说错了又待如何?”

“臣妇请陛下赐臣妇一杯鸩酒,无论臣妇所说是对是错,待臣妇说完,自会将毒酒饮下!”

这是用死将陆既安架到高台上了。

满室哗然,朝臣们窃窃私语,不知是在赞扬她的勇气,还是再讽刺她不知天高地厚。

但这些都与谢汐楼无关。

她安静的跪伏在地上,等着陆既安的表态,亦或是他的出招。

半晌,陆既安轻笑,笑声中似藏着剧毒:“皇嫂既然说得这般笃定,朕倒是也想听听,你查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台下众臣,“就按琰王妃说的做。”他侧头看着一旁的宫人,“去准备一杯毒酒,皇叔泉下寂寞,皇嫂既与皇叔伉俪情深,一会儿便随他去吧。”

谢汐楼伏身不起:“臣妇谢陛下恩典。”

朝臣们陆续退至殿外,殿下一时只剩下跪着的谢汐楼,和站着的沈仲广、薛尚书。

那二人一前一后站着,姿态僵硬,后背上浸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几乎湿透官袍。谢汐楼跪在一旁,唇边有笑意,心中无半分不安。陆既安坐在台上,看着台下的人,手指不住摩挲着扶手上的浮雕,心中烦躁,却只能压制。

四个人各怀鬼胎。

不知过了多久,谢汐楼提到的那些人终于陆陆续续赶到。

沈国公虽有国公爵位,但自明德皇后故去后便告病在家,一病便是这么多年,因不领实职无人催促。如今再踏入这太极殿内,颇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周鸿之被押在大理寺大牢中,被带到殿中时手上脚上全是镣铐,身上也有被鞭打的痕迹,与十几日前风光无两的丞相判若两人。

薛太后是最后被扶着走入殿内的。

许是这几日太医院开的安神汤药起了作用,今日的薛太后瞧着比前些日子精神不少,但仍是虚弱。陆既安为展示他的孝心,即使是在太极殿内,仍旧为薛太后设了一座,让一旁的尚宫扶着她坐下。

众人到齐,陆既安身边的内官端着一杯酒,放到谢汐楼面前的地面上。

酒杯中的酒无色无味,确实入喉即亡的鸩酒,谢汐楼垂眸看着这杯酒,知晓众人已到齐。她抬起头望向陆既安,笑着道:“既然诸位都到了,那臣妇便从沈国公府大火前的那夜说起吧。

“大火前那夜,明德皇后的贴身侍女月琴做了桂花糯米小圆子,做得多了,分给了院中众人。众人食用后,当夜睡得极为沉稳,以致于院中闯入贼人,明德皇后寝室中有剧烈打斗声都没听到,更是丧失了逃命的机会。天亮后大火方熄,大理寺的人清点现场发现了六具女尸和两具男尸,以及一个受重伤但活下来的宫中内官。”

谢汐楼微微侧身看向一旁的沈国公:“明德皇后的院中惯没有侍卫小厮,伺候的人皆为婢女,现场如何会出现男人的尸体?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