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

连日的暖阳将青岩书院的积雪融化了大半,还未融化的部分被无数人踩踏过,在阳光下黑乎乎脏兮兮的,瞧着很是碍眼。

藏书楼的仆役自天亮后便在清扫,到正午时分已然清扫了大半。

谢汐楼同大理寺的官员到藏书楼前时,青石板上的雪水还未完全干,湿漉漉的,行走时要分外当心,一不小心便会跌跤。

随她同来的大理寺官员叫黄石,昨日曾与她同去文史院问询童浩之二人。

黄石二十多岁,国字脸,不说话时板着个脸,开口时却是个极为幽默的人。谢汐

楼的身份未告知黄石,黄石也不多问,只随谢汐楼东跑西跑,时不时聊些与案件相关的事。

藏书楼的仆役看到二人,将洒扫的扫帚放到一旁,正准备去为二人取夜明珠时,被谢汐楼喊住。

“王叔,别忙,我们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王叔在山中呆了多年,谢汐楼还在这里念书时,他便在藏书楼中帮工,平日里整理书籍,打扫藏书楼。当年她晒书忘收,导致一箱子名贵书卷被雨淋湿,毁了大半,王叔爱书如命,哭了好几日,之后每次见到她,都瞪着眼,胡子眉毛横飞,恨不能那手中扫帚揍她一顿。

如今她样貌全改,王叔自然未认出她,只当她是来办案的官员,温和道:“不知何事能帮到二位大人?”

谢汐楼的思绪从往事中抽离:“今日来,是想问问王叔,最近这半个月,是否有什么古怪的事发生?比如有人从藏书楼向下丢东西,类似风筝样式的。”

王叔几乎没思索,给了肯定的回答:“无。”

“那是否瞧见过奇怪的人?”谢汐楼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比如带着很长一把伞,亦或是很大的包袱,鬼鬼祟祟,来后直接上楼,不曾在楼下逗留?”

王叔仔细听她讲完,依旧摇头:“无。藏书楼每日来往学子众多,草民并非见过每个人,兴许是在草民不在时来藏书楼的。”

黄石奇道:“你不是这里的仆役吗,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这里?”

王叔笑起来:“大人,草民也是人,人总要休息。每日日出,草民到藏书楼中洒扫,日落后,草民离开,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例外。”

“那你不在时,藏书楼是否会锁门?”

“不会。书院学子刻苦,时常有人夜半时分来藏书楼中翻找书籍,若锁门,他们岂不是扑了个空?”王叔顿了顿,又道,“来藏书楼的人大多爱书如命,即使无人看管,也会小心对待。草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就几年前遇到个小混蛋,晒书忘收,淋坏了整整一箱的书籍字画!真是暴殄天物啊……”

谢汐楼:……

见二人没有更多的问题,王叔弯腰拾起搁在一旁的扫帚,转身去了其他的角落。谢汐楼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几可入云的藏书楼,在刺目阳光下,竟生出几分头晕目眩的感觉。

黄石不知她在看什么,想起来前收到的消息,转述道:“那人还没找到,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那声喊叫声是谁发出的。另外,拿走薛公子策论的人,也尚还没有线索。”

谢汐楼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人”是谁。

发现穆元尸体那日,众人赶到时,水榭已被层层学子包裹,一时竟不知是谁最先发现的。大理寺派人来后,将此案从头梳理,询问事发时曾去过现场的人,竟依旧找不到那个最先发现的人。

有学子甲说是夫子最先发现的,将掌院叫来的;那夫子说是学子乙到处吆喝“出事了”,他才知晓的;到学子乙这里,则说是先听到一声尖叫声,而后是“死人了”,他这才边吆喝喊人,边向水榭跑。他到水榭时并未靠近,也未看到其他人。

线索到这里便断了,